何時新在市局見到了嚴韻的男朋友宋守傑。
和嚴韻一樣的年紀,二十六歲,兩人畢業於同一所大學:陽科大。
都是本地人,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情侶關係,畢業後還未分手,不用異地戀,基本滿足從校園到婚紗的條件。
看得出來,彼此感情還是很好的,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攜手走進婚姻殿堂。
可是,一旦查出將曾勉打成重傷的人是宋守傑,未來如何就不好說了。
其中一方進監獄,對情侶來說是非常致命的打擊,長時間不能見麵和案底問題非常現實,刑事案底會影響子女未來的工作。
當然,也影響自己的工作。
除非是徹底的戀愛腦,否則不可能忽視。
宋守傑似乎並不知道曾勉被人打進了醫院,麵對何時新的詢問,他先是吃驚,隨後幸災樂禍,繼而又愕然起來。
“你們懷疑是我打的?”宋守傑有些激動,“沒錯,我今天是去找曾勉理論了,還大吵了一架,誰讓那個老色批老光棍騷擾我女朋友的?但吵完架後我就走了啊,根本沒動手!我連碰都沒碰過他!”
“打人犯法,我能不知道嗎?!”
三十幾歲老光棍?倒也不至於。
一連串的話語速很快,雖然激動,卻沒有多少害怕,有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味道。
何時新又去問嚴韻。
曾勉確實經常騷擾她,這一點嚴韻承認。
宋守傑在今天也確實和曾勉吵過架,她沒攔住,這一點嚴韻也承認。
至於曾勉被人打進醫院這件事是不是宋守傑乾的……她表示不知情,因為當時她和宋守傑也鬨了點不愉快。
女朋友在公司遭遇上司騷擾,宋守傑多少有點小心眼,不僅遷怒曾勉,還對嚴韻有所不滿,責怪她是不是穿的太涼快了,或者在說話上是否不太合適,有勾引嫌疑讓曾勉誤會了。
嚴韻能忍?直接懟了回去,這就是雙方鬨不愉快的原因。
何時新搞明白了整個過程,此時現場腳印比對結果出來了,現場除受害者之外的兩枚腳印,都不屬於宋守傑。
也就是說,他沒去過頂樓。
但是,其中一個腳印屬於石池勇,不論是大小還是花紋完全一致,沒有任何誤差。
何時新重新將目光放在了石池勇身上。
凶器上有石池勇的指紋,案發現場有石池勇的腳印,不是你乾的是誰乾的?
至於左臂有病……都是一麵之詞。
審訊室。
何時新推門走了進來,眼神泛冷的盯著坐在椅子上的石池勇。
“石池勇!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乾的!”
石池勇懵住:“乾……乾了什麼?”
何時新拿出檢測報告:“凶器上隻有你的指紋,頂樓洗手間也就是案發現場有你的腳印,你敢說曾勉不是你打的?!”
此話讓石池勇本就偏白的臉色更白了,有被嚇到:“啥?有我的指紋?我沒打他啊!我沒打他!”
何時新怒道:“那你去頂樓洗手間乾什麼!”
“我……”石池勇低下頭,可以看到他的雙手握了起來,似乎情緒受到了影響。
何時新敲了敲桌子:“趕緊說!趁早交代還有寬大處理的機會。”
石池勇安靜了一會,聲音低沉道:“我確實去過頂樓的洗手間,但我真的沒打他,是……是他在打我。”
“打你?什麼意思?”何時新奇怪。
石池勇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後,將曾勉平時經常毆打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何時新認真聽著,不漏掉一個字。
曾勉是石池勇的表哥,五年前石池勇來陽城投奔曾勉,希望對方能給他找一個工作,於是便成為了租車公司的一名保安。
石池勇很感激,到目前為止還算和諧,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漸漸熟悉了之後,他發現自己這個表哥不太正常,有暴力傾向。
隻要他做錯了事,隻要他讓曾勉有所不滿,一開始隻是指著鼻子罵,後來就變成了打,而且下手越來越狠。
表哥加上司的身份讓石池勇根本不敢反抗,他左臂有病,要是失去這份工作不知道該去乾什麼,隻能忍著,反正也死不了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工資在保安隊裡是最高的,曾勉在這方麵倒是沒有壓榨,比較照顧,可是高工資需要用尊嚴和傷去換。
何時新看著越說越氣憤的石池勇,表情有些古怪。
你這不是送上門的作案動機嗎?
曾勉平時經常毆打你,所以你今天終於受不了了,直接用防衛棍把他送進了醫院,變成植物人都是輕的,到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
死了的話,可就是故意殺人了。
他剛要說話,隻見越說越激動的石池勇扒掉了衣服,露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想要證明曾勉確實對他進行過長時間欺淩。
何時新略微沉默,說道:“今天是曾勉把你叫到頂樓的?”
石池勇生氣道:“對!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說頂樓的雜物間怎麼還這麼臟這麼亂,讓我去重新打掃!”
“我是保安不是保潔,再說了,就算是保潔也不用清掃頂樓啊!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我叫上去找個由頭打我,他隻要心情不好,就找理由打我發泄!”
“他是個瘋子!神經病!”
聲音很大,回蕩在審訊室。
在何時新看來,他越這樣說嫌疑越大。
先是指紋和腳印,後是作案動機,現在又提到了頂樓的雜物間,要知道雜物間裡是有防衛棍的。
這不是你還能有誰?
“去頂樓為什麼不坐電梯?”何時新問。
石池勇:“他不讓我坐!他說我這種廢物不配坐電梯,隻能走樓梯!”
得,作案動機更充分了,不但毆打身體,還侮辱人格。
相比宋守傑,石池勇更有理由對曾勉實施報複。
唯一的變數,就是左臂的疾病。
“今天你去過雜物間嗎?”
“沒有。”石池勇搖頭,“他讓我去洗手間等著,然後就開始打我,用的笤帚杆,你看,到現在淤青還沒下去呢!”
何時新走過去看了看,確實有淤青,新傷。
他同情石池勇的遭遇,但這並不能減少對方的嫌疑,反而在逐步增加中。
再老實的人,麵對曾勉的長時間欺淩也會有反抗的衝動,當理智逐漸消散,衝動就會變成行動。
現在需要更多線索和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