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所有錄音,陳益明白本案到了徹底結束的時候。
錄音是佐證,同時也是拿到關昕美口供的重要憑仗,人證物證俱在,她無法再進行任何辯解,無法再編造任何謊言。
慘案源頭是付佩蘭,導火索是青世。
沒有付佩蘭,關昕美不會在青世殺人,沒有青世,關昕美不會出現首殺。
一切注定。
在本案中,大部受害者或多或少都有錯誤,真正無辜的,大概隻有徐超越和杜尋吧。
徐超越的事情,需要聽聽關昕美自己怎麼說。
離開辦公室,陳益進了審訊室。
關昕美帶著手銬坐在那裡,在陳益進來後,抬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沒有開場白,也沒有“暖場”,所有證據擺在了關昕美麵前,錄音在她耳邊回蕩。
“嗬。”
聽到一半,關昕美噗嗤一笑,揚起的嘴角帶有濃濃的嘲諷。
也不知是嘲諷警方,還是嘲諷寇朝義,亦或者嘲諷受害者,可能還有嘲諷自己。
陳益後背靠牆望著她,開口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殺的人實在太多了,孫夢蘭、付佩蘭和徐超越的母親我不做評價,可徐超越和杜尋,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吧。”
提到徐超越,關昕美笑容有所收斂,緩緩閉上了雙眼。
看得出來,她對徐超越應該是有感情的,像她這種經曆的女孩不會再對任何人產生信任感,除非有了愛情的萌芽。
“和我聊聊他吧。”陳益說。
徐超越是審問的切入點。
關昕美的眼睛沒有睜開,回憶來到了幾年前,那是她和徐超越剛見麵的時候。
徐超越比關昕美小,兩人是姐弟戀,陳益倒是沒想到感情迸發竟然是因為英雄救美,挺狗血的。
那時候孫夢蘭還在,關昕美和其他學生一樣,都處在學生會的陰影籠罩下。
在關昕美受欺負的時候,徐超越挺身而出幫了她,自己卻遭受了學生會的毆打。
自此,兩人便認識了,很快熟悉起來。
徐超越是個暖男,讓關昕美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情,殘破的心漸漸開始複原,忘記了曾經所遭遇的黑暗。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這是一位少年,人生中第一次鼓起勇氣吐露真心。
也許不是最後一次,但第一次永遠是最純潔的,不摻雜任何欲望和利益。
“我願意。”
這是一位少女,人生中第一次接受男孩的表白。
也許不是最後一次,但第一次永遠是最心動最憧憬的,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陳益默默聽著,負責記錄的警員全程記錄不漏掉一個字。
學習的點點滴滴,生活的點點滴滴,非常美好。
戀愛沒有早和晚,它是生命中最美麗的邂逅,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和限製。
每個人的情感軌跡獨一無二,有的人可能在青春年少時就遇到了那個讓自己心動不已的人,而有的人,則可能在經曆了更多的人生閱曆後,才遇到真愛。
早來的戀愛,能讓人感受到青春的激情和純真,晚來的戀愛則更加成熟。
有區彆,但絕對不是早晚的區彆。
陳益不時看向關昕美,此刻對方的臉上終於有了正常女孩該有的幸福微笑,直到……來到了孫夢蘭的死。
“她打我,我還能忍,但她也喜歡徐超越,我忍不了了,那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聽到這裡,陳益微愣。
孫夢蘭喜歡徐超越?
這件事,寇朝義並沒有說過,代表關昕美從未和寇朝義提過,她隻是提了殺害孫夢蘭是因為自己被欺負了,失手殺人而已。
原來如此。
孫夢蘭追到了宿舍也要給關昕美點顏色看看,如此針對,背後居然有著其他原因。
“我沒想殺他的……”
關昕美聲音中帶上了哭腔,能看到淚水在眼角滑落。
陳益沒有打斷,對方的回憶應該來到了那片小樹林。
“關關,你變得和他們一樣了對不對?康琴也得聽你的對不對?”
昏暗的月色下,徐超越向低頭不語的關昕美發出質問。
這個時間點付佩蘭已經死了,關昕美不再是之前的關昕美。
兩條人命,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讓關昕美本就扭曲陰暗的心,全麵爆發,再純真的愛情也無力改變。
“你回答我啊!!”
“回答我!”
徐超越不停追問,縱使內心已經有了答案,他也想聽關昕美親口說出來。
“你還是那個溫柔文靜的關昕美嗎??”
此話讓關昕美抬頭,月光揮灑而來,她的瞳孔內仿佛有寒芒跳動:“在青世,溫柔文靜無法生存。”
“無法生存?”變相的承認讓徐超越情緒激動起來,“什麼叫無法生存!我呢?我不是好好活著嗎?他們不是好好活著嗎?哪來的無法生存!”
無法理解,像徐超越這般性格、三觀佼佼的男孩,會被家人送到青世。
可能太過貪玩,不好好學習吧。
性格好,不代表能抵抗娛樂的誘惑,不代表學習好。<
br>
“你不懂。”關昕美說。
徐超越生氣道:“是,我不懂,我不懂你和寇校長那天晚上在乾什麼,我也不懂你們把誰搬上了車,那天你媽來了,是她嗎?”
關昕美臉色一變:“你監視我?”
徐超越:“我能不監視你嗎?你和寇校長走的這麼近,問你也不說!”
描述的畫麵到這裡終止,關昕美抬手拂去了臉上的眼淚,帶動手銬嘩嘩作響。
陳益:“然後呢?”
關昕美道:“他勸我改變,勸我離開青世,勸我和他一起去教育局舉報,還……勸我自首。”
陳益:“也就是說,他是全校中唯一一個敢於發聲的學生,但因為你,擱置了很久。”
關昕美:“是。”
陳益:“到最後,你把他殺了。”
關昕美:“是。”
陳益歎氣,這是本案中最令人惋惜的受害者了,自始至終積極向上,對關昕美也從未有過任何壞心,最終卻落得死亡下場。
還是死在了初戀手裡。
“把你帶走三天三夜的男人,名字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