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汀閣臨水而建,出事時,小皇帝正在與陸衡商議政事。
涼風吹過,透著濕潤的水汽,閣中視野開闊,遠遠地能看到東南角上那片映日碧荷。
小皇帝行至窗前,將目光投向遠處。
陸衡將事情稟明便不再多言了,如今朝內暗流湧動,陛下這一動,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浪。昨夜父親找他談話,然而身在其中,便不可能置身事外,隻是陛下沉寂已久,大司馬早已將陛下視為可操控的傀儡,怎能容忍陛下脫離掌控。
思及此,陸衡望了小皇帝一眼。
他幫陛下也不過是互惠互利而已,但論私情,他未必多待見小皇帝,畢竟中間還隔了一個她。
“今日先到這裡吧。”
陸衡垂眸,跟隨小皇帝下樓。
小皇帝一邊緩步而行一邊含笑說道:“今日皇後去摘蓮子,也不知收獲如何。”
他若是此刻趕去,不知能不能趕上為皇後提一提籃子。
陸衡的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複又如常的走了下去。
蓼汀閣雖然環境清幽,但位置較偏僻,依山靠水,後麵山林防守薄弱。
當他們走出水閣,一群刺客從山林之中衝了出來,手持刀劍,直奔小皇帝而去。
此時小皇帝的身邊除了陸衡還有貼身伺候的幾個小太監以及三四個侍衛,陛下不喜歡身邊圍著太多人,誰也沒料到在行宮內會突然闖入刺客,幾個小太監更是嚇的腿軟。
侍衛們將小皇帝護在中間,一邊抵擋著刺客,一邊護著小皇帝逃離。
雙方力量懸殊,侍衛很快就抵擋不住,一個刺客出其不意的越過侍衛直直的刺向了小皇帝。
雪亮的劍鋒鋒利異常,小皇帝躲避不及,被劍刺入胸口。
陸衡手中沒有兵器,隻能徒手抓住了劍身,瞬間鮮血淋漓。
突然闖入的刺客沒有過多停留,相互遞了眼神,迅速撤退。
“陛下!陛下!”
眾人亂做一團。
陸衡擰眉道:“快去傳太醫。”
小太監急忙跑了出去。
太醫來的很快,沒有再移位置,就地在蓼汀閣中進行救治。
陸衡站在外麵等候。
眾人來來往往的忙碌起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陸衡被撞了一下,他側頭一看,一眼看到她焦灼不安的臉。
瑟瑟喘著粗氣,一路跑來,跑的她胸腔都疼了,不小心撞了一下,險些跌在地上。
陸衡掃過她跑亂的頭發和蒼白的臉,旋即移開了眼。
瑟瑟想要進去,但被攔在了外麵,她抓住一個太醫問道:“陛下何如了?”
“回娘娘,血已經止住了,但陛下還在昏迷。”
瑟瑟心中稍定,看著太醫們進進出出,她就坐在了外麵等。
一位年輕的太醫忽然說道:“陸大人您的手可要包紮一下。”
陸衡的手垂在身側,鮮血順著指尖不斷的往下流,不多時地上已經彙成了一灘血。
陛下那邊擠滿了人,這位年輕的太醫也擠不過去,看陸大人這手也傷的不輕才有此一問。
陸衡隻道:“無妨。”
瑟瑟聞言看了過去,目光在那片刺眼的血跡上微凝。
她命令道:“太醫給陸大人包紮。”
他冷聲道:“不必。”
瑟瑟聽了就來氣。
話不多說,直接走過去,將他推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給他包紮!”
太醫愣了一下,“是,是。”
陸衡抬眼看向她,眼眸泛著猩紅。
瑟瑟幾乎以為他要哭。
好吧,一定是她的錯覺,要咬死她還差不多。
“陸大人,這藥需要每日一換,不可沾水,日常飲食也需多加注意,不宜食用發物和辛辣之物……”
陸衡麵無表情聽著太醫的叮囑。
手上的傷口疼痛難忍,都說十指連心倒也不無道理,要不然他怎會感到胸口悶疼,連呼吸都撕扯的難受。
陸衡覺得沒意思的很。
靠在椅背上,心中時不時的閃過一些大逆不道的念頭,如果他不出手阻止,到那時她又會如何呢?
是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還是生不如死,以身相隨。
抑或感傷一二便又拋之腦後。
陸衡不想她好過。
他也有很多種法子能讓她不好過。
但無論那種法子似乎都不能讓他舒心。
“今日多虧陸大人出手,陛下才得以脫險。”瑟瑟了解了事情經過,前來對陸衡道謝。
“這是臣應做的,當不得娘娘的道謝。”陸衡語氣平淡。
“陸大人救駕有功,如何當不得。”
瑟瑟還有話沒說出口,但對著陸衡那張冷冰冰明顯不痛快的臉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陸衡瞟了她一眼,眉心微蹙,添了幾分不耐,“娘娘還有何話要說?”
“本宮想讓陸大人府上的鄒大夫來為陛下診治,不知陸大人可否同意。”
小皇帝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還昏迷不醒,鄒大夫的醫術瑟瑟是親身體驗過的,不說藥到病除,但絕對有奇效,這才想著讓人來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