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安安靜靜的,壞掉的路燈至今沒有修好,車子停在路燈下麵,浸入了黑沉的夜色。
言禮看著她黑亮的眼眸沉默了片刻,緩緩地抬手覆上瑟瑟的手,手掌收緊,將她的手往下拉,“你認錯……”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巴掌便朝他的臉上扇來,清脆的聲音響在車內,打得他微微地側過了臉。
言禮抬起雙眸看了過去。
一向冷漠的黑眸,掩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瑟瑟的眼睛紅了一圈,她執著地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言禮移開眼,半晌沒說話。
從車窗看出去。
天空黑得發藍,夜幕之下一棟棟樓房緊密地挨在一起,橙黃色的燈光照亮了窗戶,在一片冷色中點綴出幾分暖意。
言禮疲憊地靠在車椅上,黑長濃密的睫毛半遮著眼,在長久的沉默過後,他緩緩地開口道:“瑟瑟,沒有我你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清朗低沉的聲音平靜而緩和,就像一位被歲月曆練過的長輩在麵對未經世事的小輩時,平靜地告訴他什麼才是更好的選擇。
瑟瑟扯了扯唇,看著他道:“你覺得我現在很好?”
“會好的。”言禮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言禮你就是個混蛋,不想在一起了就直說,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用得著裝作陌生人麼?你對我冷著臉的時候,我還想著言禮不會這樣對我,拚命的給你找借口。可是,你要裝為什麼不裝的更像一點,為什麼要讓我發現呢?”
眼眶裡的淚珠沿著白皙的臉頰滾了下來,被瑟瑟迅速地擦掉。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突然來到這裡有多害怕,我怕你會找不到我,會著急。腦子裡亂哄哄的,隻想見到你,可當我滿心歡喜地抱住你的時候,你卻那麼冷漠地叫我鬆手。”
言禮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青紫脈絡清晰可見,他啞聲道:“彆說了。”
瑟瑟的情緒有些激動。
“為什麼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就是不喜歡我了,不疼我了,不想跟我好了,你眼睜睜看著我難受,看著我哭,我討厭死你了!”
瑟瑟使勁兒往下摘戒指,“我還給你,都還給你,也省得你費儘心思跟我擺脫關係!”
戒指滑出了纖細的手指,瑟瑟握在手心用力的攥了一下,剛要抬起手扔給他,言禮忽然傾過身來,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圍在了他和車座之間。
他的臉色有幾分蒼白,張了張口,“彆扔。”
瑟瑟盯著他道:“人都不要了,還留著戒指做什麼?”
他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瑟瑟等不來他的回答,心中添了些煩躁,她抬手去推他的胸膛。
這時言禮才開口道:“沒有不要你。”
瑟瑟抬頭看向他,“可你現在就是不要了,為什麼不承認?你摒棄那段過往,不也是在拋棄我麼?”
言禮不忍看她的眼睛,他抬起手,在空中停了一下,還是將瑟瑟抱在了懷裡。
瑟瑟貼在他的胸前,耳畔是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熟悉的清冽氣息密不透風地把她包裹了起來。
她攥起拳頭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背。
言禮反而把她抱得更緊,近乎貪婪的將她抱在了懷裡。
“我怎麼舍得拋棄你,這個權力從來都掌握在你的手裡。”
瑟瑟緩和了一些,她抓住他的襯衣,悶聲道:“騙人!”
“沒有騙你。”言禮的目光變得深遠,“隻是我害怕了,膽怯了。”
“怕?”瑟瑟抬起了頭。
言禮撫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摩挲,如同嗬護稀世珍寶。
“失而複得固然欣喜,可是還會麵臨第二次失去的風險,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承擔再次失去的結局。”
那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性。
他也是個普通人,無法擺脫這樣的恐懼和憂慮。
有時候他會擔心這是一場夢,是他朝思暮想求來的一場美夢。
夢裡麵她還在,即使不靠近她,隻是這樣看著她,和她生活在一片天空下便足夠了,他不敢奢求太多,生怕驚擾了這場來之不易的夢境,眨眼間又回到死氣沉沉的現實。
瑟瑟輕聲道:“不會的,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言禮靜靜地看著她。
瑟瑟抿了一下唇,“你還願意靠近我麼?”
言禮早已潰不成軍,在她麵前他從來都沒有勝算。
他歎息一聲,抱緊了她,“不是已經在你手裡了麼?”
瑟瑟靠在他懷裡,笑著說道:“你瞧,即使我不見了,你也會找到我的。”
言禮“嗯”了一聲。
於她而言不過是短短幾日,可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
一大早言青打著哈欠下了樓。
不能睡懶覺太痛苦了。
這是叔叔立的規矩,不能懶床,要按時吃飯。
剛過完生日的言青,有點後悔,昨晚許願的時候,他就該對著叔叔說出他要睡懶覺的願望,這樣一來叔叔心一軟就能答應了。
唉,他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就是機不可失,錯過了這一天,叔叔又不好說話了。
言青走到樓下去吃早飯。
發現叔叔竟然沒在。
他問張阿姨,“叔叔呢?”
張阿姨也有些疑惑,言先生一向是什麼時間乾什麼事,以前這個點早就下來了,可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隻負責做做飯乾乾家務,言先生在的時候她不會上樓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