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第二日。
柳遇今日便要離開青木穀。
瑟瑟拿著發帶去找他。
晨光灑在紫藤花架上,從縫隙中透出柔和的光線,柳遇曲著一條腿,手臂搭在膝上,閉著眼睛,感受著輕風拂花的細微聲響。
當瑟瑟走近,他便睜開了眼。
他指了指身前的坐位,讓她坐下。
瑟瑟乖巧地坐好,細細軟軟的發絲垂在肩頭,一張白嫩的小臉分外可愛。
“梳子呢?”
瑟瑟趕緊把小梳子和發帶都放到了他的手上。
柳遇將粉色的發帶纏到了自己腕間,拿著梳子給她梳順頭發。
她的發質很好,每次給她梳發前,他總是忍不住多揉幾把,把她的頭發揉得亂糟糟了,他再慢慢地梳開。
瑟瑟覺得他肯幫她梳頭,就不能太挑三揀四,對他這種小小的癖好,她大度地接受了。說來也奇怪,他的手按在她的頭上,特彆的舒服,揉完頭,她立馬就能精神奕奕。
“今天不揉了麼?”瑟瑟問。
柳遇笑了一下,抬起手輕輕地按在她的頭上。
若是墨山老人在旁看到,定能看出,這不是什麼揉頭,而是在輸送內力。
誰的內力不是日複一日辛苦修煉出來的,萬沒有像柳遇這般隨意揮霍的。
可惜柳遇日日為她輸送內力,她的體內仍沒有半分內力存留,她體內毒素將她的身體破壞得千瘡百孔,無論有多少內力送進來也是無濟於事。
原本柳遇想傳她一些功法護身,但依著她的情況看來,即便是身上的毒解了也要精心養護。
墨山老人醫毒雙絕,讓她跟著墨山老人學些東西更為有用。
柳遇收了手,將揉亂的發絲慢慢梳順。
在她的頭上綁了兩個小揪揪,再抽出手腕上纏繞的發帶,在兩邊各係了一根。
墨山老人帶著蘇木從後麵的藥圃轉過來,邊走邊給蘇木交代需要注意的事情,視線一掃,恰好看到這一幕。
話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墨山老人立馬給自己切脈,暗想是不是昨夜自己試的毒還沒解,如今已產生幻覺了!
柳遇那雙看似修長白皙,極適合執筆作畫的手,卻是世間最鋒利的武器,他若出手,沒人可以在他的手下逃生。
這樣一雙手此刻正勾著粉色的發帶給小姑娘綁蝴蝶結。
墨山老人目瞪口呆。
這是柳遇?
該不會是彆人易容喬裝的吧?
給瑟瑟梳好頭,柳遇走出紫藤花架,對墨山老人說道:“青木穀還是請個廚子為好。”
墨山老人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嫌棄他的廚藝。
吃他的喝他的,還嫌他做的飯菜不好吃!
沒地說理去了,要是他能打得過,早把柳遇這不要臉的玩意兒扔出去了!
墨山老人怒道:“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我做的東西一般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那可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寶貝!
“蘇木,你說為師做的飯菜味道如何?”
蘇木抬頭看了看師父,真誠地說道:“師父做的飯菜很好吃。”
柳遇憐憫地摸了一下蘇木的頭,“這孩子不錯。”
“……”
墨山老人不想再見柳遇,柳遇離開的時候,他送都沒送。
瑟瑟站在穀口的小徑上目送,他的身影越走越遠,逐漸隱入林中,仿佛知道她還沒走,他抬起手揚了揚,步伐從容,身姿瀟灑,一如初見時那般灑脫,沒什麼可以成為他的羈絆。
“你彆忘了!”
瑟瑟往前跑了幾步,把手放在嘴邊,用力地喊了一聲。
茂密的樹木遮住了他的身影,可瑟瑟知道他聽得見。
蘇木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等著她,師父讓他把她看好,他一向聽師父的話,師父年紀一大把了,最忌氣鬱於胸。
她站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沒有一句怨言。
師父說以後她就留在穀中跟他們一起住,蘇木有些高興,可師父不讓他靠近她,因為她身上帶毒,不小心碰到她,就會像上次那樣暈過去。
出來前師父千叮嚀萬囑咐,還給他塞了一個小木棍,嚴肅地告訴他,“她一靠近就用小木棍把她推開,你和她單獨相處一定要小心,不然出了事為師可來不及救你!”
師父給他的小木棍並沒有派上用場,她沒有靠近他,蘇木拿著小木棍點了點地麵。
一雙粉色的小鞋子出現在他的麵前,鞋頭上綴著兩顆明珠。
蘇木抬起頭。
瑟瑟說道:“我們回去吧。”
“嗯。”蘇木揉了一下眼睛,好像又看到小蝴蝶了。
瑟瑟瞅向他手裡的小木棍,眼中流露出幾分好奇。
蘇木走在她前麵,腰板挺直,目視前方,不像其他小孩兒一般耐不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