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瑟瑟來說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看到柳遇正背對著她,似是陷入了某種沉思。手指動了動,捏著一點衣角輕輕地扯了一下。
柳遇轉過頭來,深沉的眼眸中藏著她讀不懂的情緒,喉結滾動了兩下,久不開口的嗓音有些沙啞,“醒了?”
渾身沒有力氣,睡了一覺反而腰酸背疼的,瑟瑟下意識去摸藥瓶,之前都是隨身放著,睡覺前她記得是放在枕頭邊上了,怎麼找不到了呢?
正在瑟瑟坐起身去翻找藥瓶時,柳遇向她伸出了手,她要找的藥瓶正在他的手心裡躺著。
“怎麼在你哪裡?”瑟瑟一出聲就把自己驚了一下,她的嗓子啞得厲害,說話時喉嚨隱隱地刺痛。
柳遇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瑟瑟瞅了他一眼,接了過來,潤了潤嗓子,還記得跟他生氣的事,不怎麼理人。
拿起藥瓶,瑟瑟愣了一下,空了。
被忽略的細節清晰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柳遇微微一歎,這三天對他而言,無比的漫長。守在她的身邊,像是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唯一的想法便是,那晚不該跟她計較。
他用真氣護住了她的心脈,能暫時保她性命,隻是不知能撐到何時。
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瑟瑟知道這具身子很脆弱,一直精心養護,沒想到仍然來得這麼快。
柳遇帶著瑟瑟回到了青木穀。
墨山老人給瑟瑟診脈,眉心一皺,忽然抬頭看向了柳遇。
“你――”
“師父,怎麼了?”瑟瑟柔聲問道。
墨山老人的手抖了一下,完全是被氣的,眼刀嗖嗖地朝柳遇射去。
他就不該讓瑟瑟跟著柳遇這混賬東西走,這大魔頭什麼事做不出來,瑟瑟她年紀小不懂事,定然是被柳遇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一想到這兒,墨山老人就心口抽疼。
被他瞪了好幾眼的柳遇平靜如常,淡然地看了過來。
這令墨山老人更加氣惱,強迫自己按下起伏的情緒,凝神靜氣。
瑟瑟的情況不容樂觀,可又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解了她身上的毒,墨山老人神色凝重,緩緩地收了手。
本想讓瑟瑟留在青木穀,但瑟瑟卻看了柳遇一眼,溫柔地笑道:“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
柳遇聞言牽了牽唇角,“是。”
天南海北,還有很多地方。
墨山老人極不情願地看向柳遇。
瞟到他此時的眼神,墨山老人忽然鬆了心弦,同時心中升起幾分快意。
他柳遇不是能麼,誰都不放眼裡,自負自傲了這麼多年,如今還不是像個普通男人一樣,在他小徒弟麵前,撐不出半分傲氣。
墨山老人那時隻是不想讓瑟瑟受柳遇的氣,才說要她管著他,誰成想還真管住了。
兩個人要走,墨山老人也留不住,便讓蘇木把新配好的藥拿了出來。
蘇木即使心頭沉重也沒在臉上流露出來,看著小師妹平靜的笑容,他不該增添她的煩惱。
“謝謝小師兄。”
瑟瑟笑著接過了藥。
蘇木深深看了瑟瑟一眼,心中驟然疏朗,也對她揚起了笑。
墨山老人私底下問瑟瑟,她如今跟柳遇是什麼情況。
瑟瑟想了一下,為他們的關係找了一個比較恰當的說法,“大概是搭夥過日子。”
瞅了瑟瑟半天,墨山老人大笑離去。
瑟瑟不明緣由地歪了歪頭。
恰好看到柳遇從一旁走來,瑟瑟便問道:“你知道師父在笑什麼嗎?”
可算是問著人了,柳遇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用管他。”
聽了他的話,瑟瑟不滿意地撇了撇嘴。
……
在跟著柳遇四處遊玩期間,瑟瑟有好幾次差點醒不過來,但每一次又都有驚無險。
她知道她的命是柳遇用內力不計代價地救回來的,一次次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人永遠是他。
他總會語氣平和地說道:“這次睡得有點久。”
偶爾能聽到江湖上的事情,但那些似乎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每當這時候,瑟瑟便去看柳遇,她從彆人口中聽到過關於他的很多事情,不論在淩雪和沈若儀口中還是在墨山老人口中,他都不算是安分守己、甘於平淡的人。
可如今他們過著遊山玩水、吃吃喝喝的養老日子,他真的願意?
瑟瑟這樣想著,便問了出來。
“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更何況那些事情都試過了,也沒什麼意思。”柳遇淡淡地掃過瑟瑟,“跟你一起養老也不錯。”
就像瑟瑟說的,他們很像搭夥過日子,沒有那些纏纏綿綿、你儂我儂,但在一起相處又是最舒適自在的。
她可以儘情地胡鬨,因為知道身後有他。就如此刻,瑟瑟非要他給她彈琵琶聽,柳遇也就依了她。
婉轉動聽的曲子從他的指尖滑出,瑟瑟聽了半晌,忽然問道:“那支曲子裡真的另有玄機麼?”
指尖微頓,柳遇側了一下頭,“哪支曲子?”
“就是你教我彈的那支。”
柳遇似是剛記起來,“那個呀,應該是沒有。”
瑟瑟一頭霧水,這是什麼回答。
他笑道:“隨手彈的,你說呢?”
“……”虧她還因為這曲子被人抓過好幾次。
柳遇恍然笑道:“那幾個蠢貨不會當真了吧?”
他低低地笑。
瑟瑟橫了他一眼,“我可被你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