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來,我帶著你。”
瑟瑟簡直不敢相信這句平心靜氣的人話是從蘇羨的狗嘴裡說出來的,明明他黑沉沉的眼睛裡寫滿了惡意,不乾點變態的事都說不過去,比如把她推進那道裂開的縫隙中……
他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但那一瞬眼裡閃過的詭異的興奮還是讓瑟瑟捕捉到了,她敢發誓,那個念頭絕對在這狗東西的腦子裡閃過。
瑟瑟是沒有讀心術,可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蘇羨的確在腦海中浮現出她的死法,這是不受控的、突然其來的,蘇哲說她漂亮,這樣漂亮的人即使是死,也該是美的,最好躺在一片豔紅中,緞子似的柔順長發鋪在身下,閉起眼睛像沉睡一般安安靜靜地躺著,可是這裡太亂,太黑,也太臟了。
有一點,瑟瑟沒有猜對,那就是即便蘇羨在腦海中構想著她的死法,也沒有付諸實踐的打算。他的腦子裡總是會有各種詭異的念頭,不是他刻意去想,這些念頭仿佛是從腦海深處生出來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腦海中的聲音便清晰了起來,那個聲音不斷地催促著他,殺了蘇哲或者殺了他自己。
如此荒繆的念頭,他從來是置之不理的。
直到蘇哲把她帶回了家,那個聲音更加喧吵了,蘇羨想把這個不確定的因素給剔除出去,可蘇哲對她很重視。
瑟瑟從他背上下來,警惕地抓住他的衣角。
由蘇羨在前麵開路,瑟瑟跟在他後麵,輕鬆了不少。
艱難地擠過一段走廊,終於擠出了人群,瑟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沒等她喘上幾口氣,蘇羨突然大步流星地疾走起來,瑟瑟被晃了一個趔趄,真想拿根鞭子抽他幾下。
當兩人找到辦公室時,裡麵沒有一個人在。
此時整棟教學樓忽然搖晃了起來,四周傳來驚恐混亂的叫嚷聲,瑟瑟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人影,她和蘇羨所在的位置,空蕩蕩的,所有的人都擠向了樓道。
樓下那道裂痕越開越大,教學樓開始傾斜,慢慢地向那張深淵巨口中滑落。
瑟瑟抿了抿紅唇,壓不住火氣,抬起手啪的一聲拍到了蘇羨的肩膀上。
“你就不能控製一下!”
蘇羨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微蹙著眉頭看著外麵的情景。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瑟瑟死盯著他瞧,眼睛都酸了也沒瞧出個所以然。
倒是樓體越來越傾斜,快要站不住了,慘叫聲接連響起,瑟瑟看到有人從樓上跌了下去。
此時此刻還是保命要緊,瑟瑟張開雙臂,死死地抱住了蘇羨。
蘇羨趔趄了兩步,險些被她直接撞出去。
低頭看了眼埋在他胸前的烏黑發頂,瑟瑟抬起頭鄭重其事地看著他說道:“我覺得隻要一眨眼的工夫,天就能亮了,地上的裂痕也會消失不見,你覺得呢?”
說完,瑟瑟緊張地盯著他,期盼從他的狗嘴裡能再吐出一句人話。
她的期盼還是落空了,蘇羨沒有回應她。
可他雖然沒開口,眼裡透出的意思瑟瑟卻讀懂了,他並不覺得,仿佛在說“開什麼玩笑”。
瑟瑟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果然兩秒鐘後,整棟樓被深淵巨口吞沒了。
……
漆黑如墨的夜空掛著一彎殘月,清冷蒼白的月光照在荒涼的地麵上。
土壤是黑色的,光禿禿的黑色樹枝張牙舞爪地纏繞在一起,像漆黑的枯骨。
瑟瑟捧了一大把石子和小木枝,朝著蘇羨的背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扔著。
她不做點什麼,肯定要被氣瘋的,而發泄情緒的最好辦法,就是打他!
說什麼烏鴉嘴,她看蘇羨也不遑多讓,不,他比烏鴉嘴還厲害,不用說話也能行。
她恨不得戳著他的心窩子問問,他的心裡就不能陽光點?!
看看這都是什麼鬼地方啊?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烏漆嘛黑看不清路,樹上連片葉子都找不到,乾枯的樹枝伸出來老長,不注意點就會劃到身上。
瑟瑟越打越煩躁,他不痛不癢地走著,一點都不過癮,手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嘩啦啦地扔了過去。
蘇羨的腳步頓了一下。
“我們要去哪裡?”雖然打了人,但瑟瑟表情和語氣愈發的溫柔和順,水漾的眼眸輕輕眨了兩下,以掩蓋自己的惡行。
蘇羨從脖子裡摸出幾根小木枝。
瑟瑟眼疾手快地從他手裡奪了過來,嗖地一下往後一扔,毀屍滅跡。
漂亮的臉龐上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甜美動人。
被他幽深的眼眸注視著,瑟瑟挽了一下發絲,柔聲說道:“我有點累了。”
難得蘇羨對她表示了認同,“打了我三十六下,當然會累。”
瑟瑟:“……”
記得這麼清楚,這絕對是在記仇吧!
“你還掐過我呢。”瑟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都給她掐出印子了。
好吧,她也是記仇的。
現在想來,蘇羨的目的十分可疑,他該不會是故意讓蘇哲撞見吧。他說她跟蘇哲不合適,所以就想用這種辦法來拆散他們?
越想越是這麼回事,瑟瑟在心裡嘖了一聲,果然是變態又陰險。
“我還沒問你呢,上次你是怎麼把我的衣服融掉的?”
蘇羨不說話,自顧自往前走。
瑟瑟偏要追根問底,細長的指尖朝他的胳膊上戳去,啄木鳥似的一下一下地戳著,暗地裡使壞,專對著一個位置戳,滴水都能穿石,他的胳膊可不是銅牆鐵壁。
戳得正歡,忽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瑟瑟無辜地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純淨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