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往後一靠,後背倚在了牆上,不欲跟她爭辯。
意識到自己太凶的瑟瑟趕緊緩和了表情,這真不怪她,她這麼好性子的人都被他氣得火冒三丈,換個脾氣暴躁的,說不定能打起來。
往他的身邊湊近了些,瑟瑟側頭看著他,聲音放的又輕又柔,“蘇羨,你去過道觀麼?”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除了兩個人的呼吸聲,什麼動靜都沒有。
他跟入定似的把周遭的一切隔絕在外,完全把她的話當耳旁風,瑟瑟咬了咬牙,傾過身子,細白的手指揪住他的耳朵,聲音提高了幾分,對著他的耳朵再次問道:“蘇羨,你去過道觀麼?”
手裡揪著他的耳朵,瑟瑟特彆想使勁兒擰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蘇羨有種控製不住的暴力傾向,總想擰他一把,捶他兩下。瑟瑟生出一點小小的惆悵,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怎麼能光想著打人呢?
不過,她是一點都不心虛,她隻是想動動手,這個神經病心裡還指不定在想什麼呢。
溫熱的呼吸吹拂著耳畔,混合著清甜的嗓音一並往耳朵裡鑽,蘇羨抿緊了唇,將她的手拉了下去。
瑟瑟不怕他會做什麼,他雖然不怎麼待見她,想刁難她,甚至也曾想要她消失,但這些都沒有對她造成實際的傷害,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他既然肯給她找吃的,應該不會因為她揪他一下耳朵就翻臉。
當然,變態的想法是不能按常理推測的,所以瑟瑟立馬揚起了一個無害的微笑。
蘇羨鬆開她的手,“沒有。”
瑟瑟笑得更加溫柔,嗓音輕柔似水,仿佛之前揪耳朵的人不是她一樣,“要是進過道觀就會知道,咱們一般進入的第一座殿就是靈官殿,裡麵供奉的是王靈官,他是道教地位最高的護法神。”
說到這兒,瑟瑟頓了一下,視線往蘇羨的臉上掃了掃,繼續緩緩說道:“據說這位神官以前叫王惡,是一位邪神,專門用童男童女活祭,你說這種人壞吧,吃人的,連小孩都不放過,真是應了他的名字。”
瑟瑟盯著蘇羨,似乎要從他這裡得到回應和認同。
蘇羨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瑟瑟滿意的繼續講了下去,“後來有一位薩天師經過,知道了他的惡行,就把他的神廟給燒毀了,這下王惡可不乾了,直接告上了天庭,請玉帝做主。於是玉帝就讓他跟隨在薩天師身邊,如果發現他的錯處,就可以進行懲戒。結果王惡跟了十二年,不僅沒有捉到薩天師的錯處還被其感化,於是拜薩天師為師,名字由王惡改為了王善,這才有了道教第一護法神王靈官。”
說完之後等了一會兒,瑟瑟觀察了一下蘇羨的神色,柔聲問道:“你有什麼感想麼?”
這話要是彆人來問她,瑟瑟一定會撇嘴,聽個故事還要什麼感想!聽故事就是聽故事,休想她動腦子想彆的,要是來跟她要感想,她寧願捂住耳朵什麼都不聽。
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她不主動問問,誰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瑟瑟笑容淺淺地說道:“佛家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跟這個故事很像是不是?隻要有向善之心,什麼時候都不晚。”
寂靜的屋子裡隻有瑟瑟的聲音在回響,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到地上,白慘慘的,像是落了一地的霜。
“咱們都知道二郎神有三隻眼睛,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位王靈官也是有三隻眼睛,專門來糾察人間的善惡之事,舉頭三尺有神明,教導我們要棄惡從善。”
這些大道理說得瑟瑟的嗓子都要冒煙了,蘇羨卻沒有一點反應。
瑟瑟累得往後一靠,眼睛望著房梁,神啊,快劈死他吧。
纖細的手無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瑟瑟的嗓音發啞,“說句話唄。”
蘇羨轉了頭來,看向了她。
即使疲憊,瑟瑟依然打起精神,眼含鼓勵地看著他,沒關係,隻要潛移默化,不信不能把他掰過來。
蘇羨忽然俯下身,麵對麵地貼近了她,瑟瑟屏住呼吸。
他抬起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緩緩地撫上了瑟瑟的脖子,手指微微彎起,像是將纖細的脖子握在了手中。
瑟瑟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的手涼絲絲的,像一條陰冷濕滑的蛇纏在了脖子上。
蘇羨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真的會有神麼?”
你能不能先把手放下來再說?!
瑟瑟放鬆著身子,微微笑道:“有啊。”
“可我從來沒見過。”蘇羨看著瑟瑟的眼睛,似是在等她的解釋。
“沒見過不等於沒有。”瑟瑟在心裡補了一句,也許是神懶得見你。
“你說得對。”
瑟瑟剛鬆了一口氣,就聽他沒什麼起伏地說道:“如果做了壞事,神是不是會現身懲戒?”
手中的細膩觸感讓蘇羨分了神,她的脖子細細的,摸起來像絲綢一樣。
她跟他講善惡,他都偏到哪裡去了?!
瑟瑟一把攥著蘇羨的手,她微微笑道:“我們不講這個了,再講一個彆的好不好?”
蘇羨鬆開手靜靜地看著她。
瑟瑟清了清嗓子,“來來來,我們來講小紅帽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講到後來,瑟瑟把自己給講得睡著了。
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滑去,眼看就要腦袋磕地上了,蘇羨一把揪住了她後心的衣服,剛把人拉回來,她的身子扭動了一下,隻聽“啪”的一聲,蘇羨抓在手裡的衣服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響聲。
他頓了一下,如無其事地鬆開了手。
沒一會兒,她又往下滑了下去。
蘇羨冷眼看著,腦海中想著,她或許會摔個頭破血流,他已經拉了她一次了,是她不長記性,磕著碰著也怨不得彆人。
心裡想得清楚,可當她即將磕下去的時候,他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地拉住了她。
感到有些勒,瑟瑟蹙了一下眉,要睜開眼睛。
蘇羨抿了抿唇,緩緩地將人放到了地上。
落地為安,瑟瑟蜷縮了一下身子,舒展了眉心。
……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內,瑟瑟一睜眼就看到了房梁。
扭了一下頭,才發現自己睡到了地上,她坐起身,捋了捋頭發,剛拍了一下衣服,忽然感覺有點奇怪。
太輕鬆了,好像少了點什麼,瑟瑟往後背摸去,臉上透出了一抹紅暈。
瑟瑟瞬間看向了蘇羨,“是不是你做的?”
蘇羨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