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神秘兮兮的, “不能說。”
付銳修沒見有什麼反應, 但蘇卷眼睜睜看著他把剛剝好的蝦仁放進了自己嘴裡, 然後摘了手套, 自吃自的了。
原本滿心以為這隻蝦仁會進自己口中的寧儀愣了好一會,終於發覺出哪裡不對勁。
但他也有傲氣, 看付銳修臉臭臭的,哪裡想去問。眼下自己剝了一隻蝦,發現剝的很醜、且根本沒法對這種賣相醜陋的食物有食欲後,乾脆放棄了這盤菜。
殷振君和蘇卷對視一眼, 交流過“你也這樣想”的眼神後, 默默低頭吃飯。
付銳修的耳邊終於清靜了。
不過這清靜隻維持到吃完飯, 三個同齡人又開始唧唧啾啾地討論下午要做的事。
“這兩天天氣都不錯, 今天下午先去約好的珠寶加工廠學習, 明天放鬆一下,去遊樂場或者爬山怎麼樣?”殷振君在三人當中運動細胞最發達、也最外向,一提起外出,立刻什麼氛圍都顧不上了。
其他人還沒開口,付銳修拒絕道:“寧儀不能去。”
寧儀早知道如此, 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但他想得開, 知道確實不能去玩,所以也沒有反駁。
頓了一下,付銳修解釋道:“寧儀這段時間……”
寧儀機靈的迅速接上,“身體狀況不太好, 所以確實不能遠足。”
殷振君有些計劃破滅的失落,“這樣啊。”
他聽付銳修前一句話,本還在想怎麼管著寧儀管的這麼嚴,跟家長似的,聽到這才明白。
他剛轉變了態度,又聽付銳修開口,語氣決絕,“珠寶加工廠也彆去了吧,寧儀現在也不適合。”
這回不止殷振君,蘇卷也覺得過分了。
本來看著以為是情侶,但卻管的比親爹還多,雖然付銳修看起來是比寧儀要大不少。
寧儀也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去?”
付銳修:“這類加工廠裡灰塵粉末多,而且電鍍車間有毒,所以不適合你去。”
蘇卷拉了拉準備開口的殷振君的袖子,搖了搖頭。
他心思一向極敏感,看第一眼時付銳修給他的感覺又來了——十分不好說話、不好相處的樣子。
剛剛他見對方在餐桌上溫柔細致地剝蝦殼,還以為自己誤會了,現在看來確實就像自己起初以為的那樣。
對方給出的理由如此充分,殷振君雖然覺得他管太多又太嚴厲,但還是不敢當麵辯駁,隻僵僵地笑了一聲,“那,下午去博物館好了,前人對珠寶首飾的設計製作智慧遠超我們的想象,說不定我們能有新的啟發呢。”
寧儀被管束了一段時間,深知想反著來絕不能當麵懟付銳修,也不能陽奉陰違,得事後慢慢磨,所以當下也就同意了這個提議,“那加工廠你們就自己先去吧,等我身體好一點,我再去。”
付銳修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繼續阻撓。
但其實,博物館那麼大,逛一圈下來,如果是體力不好的人,也得累的夠嗆。他不太願意小可愛的腳受累,但推拒了兩回,也不好推拒第三回,於是他閉口不言。
這個閉口不言有一定時限,在寧儀提出先休息一會的時候,付銳修問:“下午什麼時候結束?我去接你。”
那會小可愛肯定走累了,博物館又那麼遠,必須得接。
寧儀沒有多想,點頭應下,“到閉館時間我們應該才會出來,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殷振君和蘇卷麵麵相覷了一會,又默默忍下一堆疑問,隻等著下午和寧儀一起時旁敲側擊。
但奈何幾人對珠寶華飾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連殷振君這個外表和美飾一點不搭的人都被好些構思奇巧的金簪銀鐲迷的七葷八素,一下午愣是沒想到要打探八卦的事。
五點閉館後,三人意猶未儘地走出來,又繞著看了會門外的公告欄,除了體質稍弱的蘇卷以外,寧儀和殷振君絲毫不見疲憊,甚至殷振君走到後來呼吸頻率漸漸亂了,寧儀也還是那副沒有任何影響的樣子。見到漂亮精巧的飾品也沒有露出其他旁觀的人那種驚歎的表情,隻偶爾誇兩句。
“那個金鏤空鑲寶手鏈真的設計逆天,還可以套起來裡麵裝東西,放一顆豆子或者傳信的小紙條完全夠,但外麵看著就是鏤空的,根本想不到可以這樣……”蘇卷原本還在激動地表達自己的讚歎,餘光正瞥見相比他們來說顯得平淡不少的寧儀,對方正靜靜地聽著他說。他放慢了腳步,緩步在博物館門口靠一棵高大雪鬆的一麵牆邊踱著,觀察寧儀。
寧儀確實相比普通人沒那麼激動,好東西他見過的不少,戴過用過的也多,如果說古董,他家有一堆,並不如何稀奇。
見多識廣畢竟也是他靈感的源泉之一。
蘇卷又挑了個問題問他,“寧儀,走了一下午了,你不累嗎?”
寧儀奇怪地看著他,“還行?”
蘇卷不解地皺眉,“中午不是說你身體不好?”
這仿佛一口氣能走幾裡路的模樣,哪裡像身體不好。
“中午看到你……房東的表情,我看他恨不得給你塞個輪椅推著你逛,但你好像……不太需要?”蘇卷繼續道。
寧儀回想當時的情景,不太明白他們是怎麼從付銳修那張麵無表情的臭臉上看出這個想法的,但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畢竟說身體不好的還是他自己。
但這又到了他的長項——瞎扯。
他每回還能奇妙地把邏輯給編圓了,他那對精明無比的父母也時常到事後才反應過來被蒙騙,但到那時兩人氣都消了,更不會責怪他,隻會說幾句嗔怪的話。
他長兄時時感歎,得讓他把這個臭毛病壞習慣給改掉。但事實上,隻要他多撒幾次嬌,他們就頓時什麼都不記得了。
寧儀感慨一聲,似乎真有難言之隱一般,“其實我說身體不好不是說體力差,而是我容易過敏,尤其是對粉塵類,所以戶外活動的機會很少。”
蘇卷恍然,“原來是這樣,容易過敏確實挺痛苦的,也難怪你那房東阻攔不讓你去這、不讓你去那的。”
殷振君聽了一會,覺得蘇卷過於迂回,他們最關心的明明不是這個。
他單刀直入,“寧儀,你不覺得你房東太強勢了嗎?難道你們平時相處都是他替你做主張?”
寧儀微微斂起眉尖,“太強勢?”
他不太喜歡這個詞。
“其實呢,不管大事小事的安排上,我們都會商量的,隻是有些會對我不好的事情,他會主動幫我排除掉。”
表達關心的一種方式罷了。
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寧儀覺得自己還挺適應。隻是不同的是,父母不允許他做某些事,會跟他講道理,講明白為什麼不讓他做。但付銳修則通常會先直接否決掉,偶爾不太顧及他的感受。
但近來,這種感覺已經越來越淡,而像今天中午發生這樣的情況,還是在外人麵前,寧儀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付銳修那時確實顯得不太客氣友好。
但這並不影響寧儀現在對他的好感。
如果哪天付銳修真要變了性,和他苦口婆心地說這個碰了不好、那個吃了會吐,他大概才會不適應。
就好像把他當小孩子一樣。
按人類的年齡記法來算,寧儀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甚至可以說很老了,可以當付銳修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種。
想到自己的輩分居然高出付銳修這麼多,寧儀心裡竊喜,麵上也沒有隱藏地露出笑意。
殷振君看著他的表情卻是已經明白透徹。
一提到某人就笑得這麼開心,而且還幫他辯白,這種關係不說是情侶,誰會信?
既說是房東,那就更不可能是哥哥叔叔之類親戚的身份,不然不會藏著掖著。
畢竟還手拉著手,哪怕是兄弟之間,牽手、剝蝦,也太膩歪了一點。
那人的做法,更像是在宣布主權一樣。
同是男人,殷振君自認自己在這方麵觸覺敏感,判斷準確。
“其實你們倆……不是房東和房客的關係吧?”殷振君終於沒忍住,試探著問。
蘇卷又開始暗暗戳他,讓他不要問彆人的私事。
“怎麼不是?”寧儀回答,“房子確實是他的,我就住一小段時間,可能明年這個時候我就不在這了……”
這回蘇卷也站不住了。
他和殷振君都覺得兩人絕對有貓膩,但聽他這話,是要分開?
虐戀?
豪門老男人玩完清純小男生就甩那種?
但從中午的表現看,明明不像啊!
他震驚過頭,就問出了聲,“你們倆真不是情侶嗎?”
“啊?”寧儀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但微微放大的瞳孔顯示出他還不太能理解這個問題的含義,“沒有,不是,我和他的關係沒這麼複雜,emmmmm……也差不多?”
殷、蘇:那到底是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