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收收撿撿東西, 付銳修彎腰幫他件件規規矩矩地裝好。
大約兩個小時後, 寧儀就會被送回之前住了六個月之久的地方。
這是兩人互相妥協的結果, 到底是懂得互相體諒並且彼此愛重的人,也隻能達成這個條件。付銳修也承諾,如果寧儀生孩子不想讓家裡人照顧,那就不會有熟人在他身邊,當然付銳修除外。
寧儀早在心裡做好了心理建設,自己的身份畢竟瞞不久, 到時候隻讓付銳修一個人知道, 他也能接受。
他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到底算個異類, 不同於對其他人防範的態度, 他對付銳修是憂心過頭了, 現在隻能勸自己慢慢相信自己的伴侶——注定會一生相守的伴侶,能夠接受自己的一切。
……
寧儀跟熟人在一起的時候, 總喜歡聊聊天,感受彼此之間的親切,這會讓他覺得很安心。
於是,他在閒扯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頭腦發懵說出來的親密話後,才問:“你怎麼找到這的?”
付銳修聞言直起身, 收起來嘴角的如冰雪崩解的笑,眉尾恣肆挑起, “你確實藏得很好,我之前倒是小看你的本事了。”
寧儀笑嘻嘻做了個表示謙虛的手勢。
“顧雲胡來找過你嗎?或者說,你找過他嗎?”付銳修側目看他。
冷不丁被轉了話題, 寧儀蹙眉,“我找他乾嘛?”
付銳修頷首,“那就是昨天他來找你了。”
儼然才發現自己掉入陷阱的寧儀:“……”
“他的速度居然那麼快。”付銳修眯起雙眸,似在猜想顧雲胡能那麼快找到寧儀的原因以及為什麼要找寧儀,又怎麼發生的車禍。
看似不相關的幾件事,莫名而詭測地被他串到一起,竟有一種定有直接關係的直覺。
付銳修停下打量房間的動作,低頭拿手機操作了一會,約莫隻有打一行字的功夫,他就又重新抬起下頜,示意寧儀繼續收拾。
“不是,你是怎麼知道他來找過我的?你剛剛又乾了什麼?”寧儀現在一腦子問號,哪還有心情收拾東西,逮著就問。
付銳修挽著袖口,層疊的衣服褶皺裡隱約能看見寧儀送的那副袖扣閃過的藍色。
他拿過他手裡的外套疊好裝進行李箱,平淡地開口,“顧雲胡出事的那條路叫祥雲路。”
“?”寧儀凝眉看著他。
“路邊監控拍到你了。”
付銳修話一落音,寧儀的表情就開始淩亂。
真是一個細節都不能忽視!
“所以他找你做什麼?”付銳修神色不善,卻不是對著他。
寧儀抱著雙臂,“吵架。”
“我吵贏了。”寧儀對上付銳修的視線接著道,“那天傍晚他約我在那條路見麵的,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那裡。”
付銳修神色莫測。
他自然不會信顧雲胡隻是和寧儀吵了一架,但目前看來根本不可能從寧儀這張嚴的要死的小嘴裡撬出什麼來,隻能慢慢威逼利誘。
讓他慶幸的是,寧儀看起來毫發無損。看他的狀態,也不像有半點事的樣子。
事實上,付銳修也從未看到過寧儀在外人麵前吃癟。
而寧儀似乎總有讓彆人吃癟的能力,比如當初寧儀住在彆墅裡的時候,袁管家後來跟他說的花匠兒子的事情。
是個容不得欺負的主啊……
即使在自己這裡,也大多是自己像供祖宗似的供著寧儀。
付銳修忽而一笑,容光煥發。
寧儀呆看了兩秒,隻覺得付銳修終於又年輕回來了。
被忘在一邊目瞪口呆地半遮眼觀看和好現場、此時又被付銳修一個冷厲的眼神逼上車的啾啾恍惚了好長一會兒。現在彆說讓它說話,讓它發聲都困難。
如果談情說愛得這樣你跑我追地爭吵又和好,一時凶的不行、一時又甜蜜的要命,那啾啾立刻就不向往了,還是單身好。
寧儀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手下啾啾的柔軟羽毛,壓根沒注意到啾啾因這兩天的幾次變故感受到衝擊而精神恍惚的小表情。
付銳修攬過他腦後,在寧儀以為自己會被抱過去的時候,粗硬的發絲撩過他的側臉和脖頸,耳邊呼吸聲並不算均勻,緊接著肩上一沉。
寧儀側目看過去,付銳修已經闔上了眼睛,眼睫杉樹的枝葉那樣垂下來,遮下一道濃墨似的陰影。
這個重量對於寧儀並沒有什麼所謂,然而他仍然感覺到付銳修腦袋的重量更多的倚靠在身後的靠背,似乎隻是借勢搭在他肩上而已。
這個微顯弱勢的動作卻讓寧儀更清楚的看見,付銳修強撐之下的疲憊。
付銳修對待工作認真嚴謹、一絲不苟,寧儀偶爾會看到他工作到深夜,但因為付銳修規律的三餐以及強健的體質,所以從未表現出這樣的疲累虛弱。
似乎這次更多的是來源於心理和精神上的緊張和重壓,所以才會在完全放鬆下來後呈現出這樣一種狀態。
寧儀也有過這種情況——在老師突擊通知第二天考試而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如果徹夜背書刷題,那麼考完之後就會陷入長久的空茫和隻想休息的疲懶。
因此,自認很善解人意的寧儀歪過脖子,親了一口近在咫尺的付銳修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