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趁機將他的手拿下來,半回過頭,理直氣壯地說:“我在給寶寶想名字呢!”
付銳修探身湊過來,拿過他手裡的書,“《楚辭》?想好了嗎?”
寧儀侃侃而談,“隻想好了小名。這書裡《九歌》中有‘暾將出兮東方’,《九歎》中有‘日暾暾其西舍兮,陽焱焱而複顧。’,暾,意為初升的太陽,暾暾,意為明亮的陽光,我覺得這個詞就很好,寶寶對我來說就跟個小太陽一樣。”
付銳修瞧著寧儀一本正經手舞足蹈指點江山,忍不住笑,“暾暾(tun,第一聲)?這小名倒是很講究,很少見小名起這麼不眼熟的字。”
“你不覺得讀起來很可愛嗎?”寧儀歪過身子,跟他爭論。
付銳修點頭,“是挺可愛的,所以是不是還可以生個弟弟叫吐吐?或者塗塗?湊成吞吞吐吐?”
寧儀愣了一下,思考起來,“塗塗……也不是不可以啊,《九歎》中同一篇就有‘白露紛以塗塗兮’,塗塗,厚貌也,跟暾暾還挺有緣分……”
“不對!”寧儀恍然醒神,“誰要再生一個啊!”
一個還不夠他受的嗎?
寧儀的兩頰登時紅潤,付銳修攬著他悶頭笑了半天,“一個就夠了,都聽你的,就叫暾暾。”
比起付銳修的敞亮朗然,寧儀反倒不大自在,扭了扭身體。
付銳修鬆開他,又問:“那大名呢?有想法嗎?”
寧儀還低著頭,搖了搖腦袋,“有小名不就夠了?大名慢慢再想吧。”
他自己還沒個正經的大名呢,叫小名也顯得親昵,寶寶現在離生畢竟還有兩個多月,一點兒也不用急。
付銳修正想再說些話,手機震了震,他拿起來站起身接了個電話。
起好小名,寧儀就將書丟到了一邊,刷刷手機。
在他打開微博的一瞬間,微博跳出一條推送。
寧儀掃了一眼標題,手不受控製地點了進去。
#顧雲胡與黑幫街頭碰麵#
這一則微博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被傳遍全網,他逛了一圈,很快捋順了條理思路。
不知道是誰扒了顧雲胡這一已經身負重傷昨夜還飛去國外養病的病號,又或者是早知內情的人的爆料,舉出了顧雲胡的許多有確鑿證據的過往劣跡。
例如和哪位藝人不和,私底下找了黑幫報複;又例如在劇組搶資源還耍大牌,嘲笑被搶資源的配角演戲差等等。
樁樁件件,都指向顧雲胡其實就是個有仇必報的心機白蓮。
平時一副與世無爭飄然世外的模樣,其實心思比誰都深,難怪平常不愛笑呢,以為是清冷美人,其實就是內心黑暗。
與標題相稱的,微博裡一個明顯是監控鏡頭的視頻顯示時間是去年。
視頻裡,戴著棒球帽黑口罩的男人在空曠的街頭和一個看起來像混混的人碰麵,交接了些什麼東西,男人很快離開。視頻下方跳了時間,顯示是第三天下午四點,同樣的兩個人,這次男人口罩落了地,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眾人能模糊地看到那張臉。
一些顧雲胡的腦殘粉說這隻是一個有些相像的人而已,並不能說明就是顧雲胡。
但監控視頻中跳過的那天就是與顧雲胡有矛盾的那個藝人出事的那天。
這下,眾人啞口無言。
即使還有一小部分人在爭辯,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即使視頻中的樣貌確實模糊,但人們向來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所以這個人被判定就是顧雲胡。
還有一小部分粉絲大徹大悟,真愛粉也抵不住偶像這麼作,她們是即使偶像化成灰都能認出這抔灰是哪個部分的存在,此時隻能痛哭流涕地表示確實是本尊。
顧雲胡這件事突然上升到刑事案件,更多的猛料被源源不斷地扒出來,許許多多原本就看顧雲胡故作清高樣不爽的人借機多放一把火,顧雲胡的人設頃刻崩塌,衝擊而下的泥石流還在掃蕩網絡的許多角落,一時間網上隻見罵聲,甚至多多少少無法避免地波及到了顧佼身上。
顧佼並沒有為此事出麵,在這之前他原本在準備一部和顏巋合作的電視劇,宣傳地正火熱,現在也隻能擱下,推遲播出時間,避免受到影響。
顧佼的公司公關畢竟也不是蓋的,很快做出應對,大量刪除對顧佼不利的信息,並且一一進行有理有據的澄清。
這一波罵潮顧雲胡沒能知道,就連寧儀看到的時候也已經發酵近一天的時間了,此時卻還是很熱鬨。
顧雲胡應該是身敗名裂再也翻不起身了。
寧儀“嘖嘖”了半天,抬頭瞧了還在打電話的付銳修一眼。
怎麼覺得有點聯係呢……
被盯了好一會兒的付銳修擱下手機,轉眸看他,“怎麼了?”
寧儀琢磨著開口,“顧雲胡那事……”
付銳修俯下身,眯起來的長眸深邃又危險,“不要在我麵前提彆的男人的名字。”
寧儀:……
摔!什麼彆的男人!這明明是情敵啊!
這個人、他是怎麼能把前任說成好像是寧儀的情人似的,還帶著酸味?
寧儀抿唇,看出付銳修沒有提顧雲胡的想法,隻能放過這個話題,摸著肚皮道:“那暾暾也不能說?”
付銳修的手指落到他的腹部,食指中指輕輕點戳流連,動作顯而易見的曖昧至極,“最好少說。”
寧儀忍不住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
自從自己最大的煩心事被解決之後,日子開始悄無聲息地快速流逝。
對於寧儀來說,還是整天被喂得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偶爾畫畫偶爾彈彈琴,前者為了工作室,後者為了胎教,培養小鳳凰的樂感。
打從寧儀上次射箭開始,付銳修似乎慢慢地就適應了寧儀其實多才多藝這個事實。儘管寧儀的多方麵資料都沒能證明這一點。
但確實,寧儀會彈古琴會畫畫會射箭,君子六藝樣樣精通,這是掩蓋不了的。
付家人自然對寧儀的才華橫溢喜聞樂見欣賞不已,待寧儀也就更真心了許多。
但除了看書以及這些娛樂活動,寧儀明明確確是被當成懶蟲在養的,到八個月大時,肚子大了不少,人仍然沒胖,甚至小臉紅潤,容光湛湛,瞧著倒是越來越好看了。
同時,寧儀也驚喜地發現,腹中的暾暾原本皺巴巴的皮膚開始變得圓潤飽滿,甚至在有一次他摸著肚子說話的時候,暾暾還跟他互動,聽見琴聲也會興奮地手舞足蹈。
付銳修說寶寶這是開始能聽見外界的聲音,所以要更注重胎教,上梁要正下梁才不會歪。
寧儀便跟他討論起以後寶寶像誰這一點。
論樣貌,隻要不長歪,像誰都好;論品性……
“你這麼嚴肅,如果暾暾跟你一樣怎麼辦?”寧儀擔憂地問。
付銳修慢悠悠地瞥他一眼,“像我不好嗎?”
寧儀眨眨眼,躲閃眼神。
付銳修眯了眯眸子。
寧儀忙道:“哎呀,暾暾會有他自己的性格的,大概率既不像我也不像你。”
拿他自己來說,他雖然偶爾有些皮,但也跟他那隻在阿娘麵前說軟話耍賴的阿爹不一樣,更不像溫柔的阿娘,可見性格這東西是很難遺傳的。
付銳修並沒有輕易被他岔過去,寧儀隻得又犧牲了一晚上在床上辯解自己真的沒有彆的意思,最愛他了真的。
*
隨著月份漸大,醫院和醫生已早早聯係好,付銳修也開始整日待在家裡,公司也不再去,每天固定時間陪寧儀出門散步。
大約在臨產前幾天,寧儀腳水腫的厲害,明明肚子大的成了累贅,還不能久坐,久坐腫的更厲害,隻能晚上熱水泡腳緩解,簡直苦不堪言,好在這水腫隻持續了兩天就消退了。
寧儀一手撫上肚子,那裡的小生命咧著嘴笑,還隻是幾條曲線的眉眼都笑皺起來了,很歡快的模樣。
寧儀咬牙切齒。
我這麼難受,你卻這麼開心?
感受到來自母體的惡意,暾暾立刻合攏了嘴,鼓著腮幫子裝睡。
寧儀噗哧一聲。
自打十幾天前,他發現暾暾能表露出喜怒哀樂的表情後,就開始有了新的樂趣。
暾暾太可愛了!
可惜的是,他看得見,付銳修卻看不見,而他又不能跟付銳修說這一點,隻能模棱兩可地說著“今天暾暾好像很高興”,“暾暾說他喜歡你哦”,“暾暾不喜歡這首歌”……
不自覺因為孩子變嘮叨很多的寧儀有時候會陷入自我嫌棄,覺得自己簡直變了個人似的,懷孕之前他明明不這樣,他會不會越來越嘮叨?
於是寧儀試圖緘默了一天。
他忍得住,付銳修忍不住。
付銳修差點以為他是產前抑鬱,要帶他去醫院,寧儀連忙開口製止,卻死活不說原因。
好在付銳修發現寧儀恢複如常後,並沒有一直追問,才讓寧儀保住了最後這一絲搖搖欲墜的臉麵。
臨近預產期,付家便聚集全家人,圍了一大桌子,嚴肅地討論一個話題。
他們翻著黃曆,鄭重地挑選剖腹產的日子。
付家都是果決實乾的人,很快將時間定下來,鑒於胎兒情況良好以及醫生的建議,就定在後天中午。
寧儀毫無異議,對他來說,越快越好。
意外的是,之前結完婚就被送出去蜜月旅行的嚴嬋倒是還記得給他打電話叮囑了幾句。
寧儀沉默了一會,笑著一一應下。
作者有話要說: 起名廢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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