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她滿懷欣喜地去歐家,見歐文富和陸景然, 她聽爺爺說了,今天要商量她和陸景然訂婚的事。
她平時常在學校,見到陸景然的機會算不上太多,每次去見他, 她都會特地打扮一下,這次也不例外。事發前一刻,她還在欣賞自己剛做的指甲, 而下一刻,車內就天翻地覆。
那種被火灼燒的疼痛和絕望,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現在, 林可可也親身體會到這種疼痛了。
傭人送了些粥和水果到房間裡,時嫣吃了一些,陸景然又接著讓她睡了。這天,陸景然一直留在歐家, 沒有回去, 半夜的時候,接到醫院的電話, 說是林可可的病情惡化。
時嫣也被他電話震動的聲音吵醒了, 等他掛斷電話,便問他:“什麼事?”
陸景然道:“醫院那邊說林可可的病情突然惡化, 恐怕不太樂觀。”
林可可沒有親人, 歐家是跟她關係最親近的, 但偏偏她住院,是因為要害歐美麗。歐文富一直沒去醫院看望過她,歐家的其他人也沒去,她算計了這麼多,最後可能會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醫院。
陸景然走回時嫣的身邊,將她摟進了懷裡:“彆想太多了,人各有命。”
“嗯。”時嫣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林可可的傷,其實沒有時嫣車禍那次嚴重,但時嫣挺了過來,林可可卻沒有。第二天,醫院就下達了死亡通知書。
歐家還是派人來把屍體領走了,跟她的親生父母葬在了一起。林可可下葬的那天,時嫣去看守所見了龔傑。
龔傑的父親因為龔傑做的這些事,氣得要和他斷絕夫子關係,就連他進了看守所,都沒來看望過他一次。其他人更不會來了,時嫣是這麼久以來,第一個來看望他的人。
然而她帶來的也不是什麼好消息,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林可可的死訊:“林可可死了,今天已經下葬了。”
龔傑的瞳孔猛地一縮,手也不自覺地捏了起來,身旁的警察看他情緒激動,走過來按住了他的肩膀,怕他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時嫣道:“前幾天,我和陸景然去試婚紗,她突然帶著汽油和打火機衝出來,想燒死我,最後卻把她自己燒傷了。”
龔傑微微一愣,看了時嫣幾眼:“你沒事吧?”
“我沒事,但是林可可傷得很嚴重,最後還是沒有挺過來。”時嫣看著他,“她當時就在我麵前慘叫,全身都是火,是不是就跟你當年看見的我一樣?”
龔傑手臂上的青筋又一根根地突了起來,胸腔裡壓抑的情緒,像海浪一樣在翻騰。五年前,是他把時嫣從火海中救出來的,那個地獄般的場景,他也是見證人。
這些年,他常常會夢到那個時候的情景,醒來後總是滿頭大汗。
現在,這些終於還是報應在了林可可身上。都是她造的孽啊。
龔傑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又一滴一滴地砸了下來:“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你,不肯放過她自己。”
她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
時嫣的情緒也有些波動,她抿了抿唇,看著龔傑道:“她到最後都沒有悔改,你還是要幫她瞞下她所做的一切嗎?”
龔傑無力地笑了幾聲,人都死了,這些還有什麼重要的:“對,沒錯,五年前想殺你的人是她,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我根本阻止不了她。她知道我的弱點,她求我不要揭發她,我答應了,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啊。我趕過去的時候,你們已經出事了,我找盛嘉榮救你,把你送去了瑞士的療養院治療,可是我了解可可,她要是知道你沒死,一定不會放過你。”
“所以你找人把我催眠了?這樣,歐美麗不複存在,林可可也不會再來害我。”
龔傑抽噎了幾下,才點了點頭:“我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可是歐爺爺和陸景然,他們一直在找你,最後,竟然真的被他們找到了。看到你再回到歐家時,我就有預感,又會有事情發生了。”
時嫣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道:“你知道嗎,林可可有今天這個下場,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要是真的愛她,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到這一步,一味地包庇她,隻是在害她。”
龔傑又一邊哭,一邊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沒勸過她嗎?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明明那麼善良溫柔,我以為她會改的……”
龔傑說著說著,就猛地用手砸起了桌麵,手上頓時就滲出了血。警察立刻製服住他,阻止他繼續自殘的行為。因為龔傑情緒不穩,今天的見麵也終止了,時嫣看著龔傑被警察押走,也拿起自己的包,轉身走了出去。
陸景然靠在車頭,手上燃著一根煙。他極少抽煙,若不是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他也不會用煙來排解。
看見時嫣出來,他立刻熄滅了煙頭,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怎麼樣了?”
時嫣走到他身邊,也靠在車旁,抬頭看著遠處剛剛放晴的天空:“他都說了,五年前的事,確實是林可可做的。不過林可可現在也死了,這些事,就快點讓它過去吧。”
就像這天空,希望能快點雨過天晴。
歐家這段時間,因為林可可和龔傑的事,一直籠罩著一層陰霾,直到陸景然和時嫣的婚禮正式舉行,一切都終於撥雲見日。
歐文富的身體也比前些日子利索多了,穿上特地為他準備的西裝,看上去仿佛年輕了十歲,陸老爺子今天也特彆喜慶,一直張著笑得合不攏的嘴,跟座彌勒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