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特的母親米吉娜是是個美人,皮膚白皙且羽毛潔白,這是祖輩出現過大量天空使的象征。
她來自光明聖山腳下的大天使家族的,身份高貴顯赫,是榮耀加身的一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帶著尼特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
尼特和母親一直往前走,然後選擇了這個新興王國的一個靠近河流的偏僻地方停了下來,這裡居住著一群如同野蠻人一般的灰翼翼人,說的話都已經和光明之地東部地區的人完全不一樣了,文字也早已經丟失了大半。
這個世界,有人生來就擁有文明和繁華、富庶,有人生來就如同野獸且一無所有。
僅僅隻是因為降生的地方不同。
母親向世代居住在這裡的部落翼人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她抓著一根羽毛,隻是一伸手就看到一個病重的翼人在她手下痊愈,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說:“賜福於你。”
貧窮落後的部落翼人知道這種力量,卻是第一次見,他們將尼特的母親當成了神使來膜拜。
部落翼人發出土語的歡呼,跪在地上叩首,歡迎著“神使”的到來。
尼特站在母親的身後,憧憬地看著她的背影。
不知道是在羨慕那力量。
還是羨慕這力量換來了凡人的崇拜。
他們在這裡居住了下來,部落翼人為他們建造了房子,在最高的山崗上。
夜間。
母親帶著尼特來到了森林之中。
尼特有些害怕黑暗,小心翼翼地跟在母親的身後。
他看到母親在地上繪製著奇怪的儀式術陣,空氣之中傳來了不知道是風還是怒吼的聲音。
他更加害怕了:“媽媽,我們在做什麼?”
母親米吉娜沒有說話,隻是跪在地上。
她不斷地念著奇怪的咒語,呼喚著一個名字。
她似乎溝通上了什麼存在,顯得極為吃力,身體不斷地顫抖,一會起身合手一會趴下。
而這個時候,她的頭巾突然崩開了。
露出了她總是遮遮掩掩的完整麵孔。
可以看到那美麗麵孔的額頭上有著一個大大的凹陷,結著無法痊愈的傷疤。
看上去非常可怕。
米吉娜驚慌地停下了儀式,連忙抓住了那掉下來的頭巾,不斷地往頭上纏繞著。
然而回過頭,就看到了自己兒子的目光。
她頓時停了下來,一把拉下了頭巾,爬到一邊狠狠地將兒子拉到了身邊。
她激動的,帶著顫音的告訴他。
“尼特,看到了嗎?”
“這就是弱者被強者掠奪的痕跡。”
“我不能再施展神術了,隻能借助道具來展現力量。”
“我們被從天國之中趕出,那些人奪走了我們擁有的一切,殺光了我們的族人。”
母親原本溫柔的眼神變得非常可怕,充斥著不甘心。
“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可以有,我們就不能有。”
“憑什麼我們要承受這些,我們有什麼錯?”
最後,母親說。
“我討厭那座光明天國,我厭惡那些家夥。”
尼特不懂得母親的情緒,但是他知道,母親一定被人傷害過。
那些人,肯定是壞人。
儀式完成了,母親米吉娜借來了神的力量。
她也恢複了她的容貌,重新變得美麗且高貴。
但是她依舊用頭巾和披風將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從來不敢露出自己的容貌和翅膀,對外說是將一切都獻給了神明。
隻是獻給了哪位神明,她卻從來沒有說。
接下來的日子裡。
母親米吉娜不斷地展現出“強大”的力量,還有她那神使的身份,都吸引來了不少附近的灰翼部落之人。
她在這裡建立起了一個小鎮,並且還打通和附近另一座城市的聯係,成為了鎮子的傳教者和鎮長,召喚來了遠方的商隊。
她每天都會將鎮民們聚集在一起,向他們宣揚神的教義,宣揚神國的美好。
當有人死去的時候,她也負責接引凡人去往神的國度。
病床之上。
米吉娜使用神術治療著一個老年翼人,最後搖了搖頭。
“不行,他已經沒救了。”
“他蒙神召喚,要去神的國度了。”
老年翼人的家人聽完,也覺得這樣不錯,能去神的國度,死亡也就不再可怕了吧!
夜晚的時候,米吉娜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儀式,村子裡所有人都來參觀。
在米吉娜的力量牽引下,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老翼人的體內飄出一個影子,朝著神的國度飛去。
所有人虔誠地跪在地上,羨慕地看著那位前往神國的老者。
這是一個祥和安寧的鎮子,似乎所有人都這樣幸福地生活著。
有著一個神使的庇護,信仰著神,死後歸於神。
“米吉娜大人是一個好人啊!”
“她收容了我們,為我們建立鎮子和居所,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從前沒有的東西,讓我們學會了向神祈禱。”
“我希望我也能早一天蒙神召喚,能去神的國度享福。”
尼特站在角落裡,看著那朝著天空飛去的影子,又聽到了鎮民們說的話。
小臉上都是驕傲。
為母親感覺到驕傲。
這一天,尼特被帶到了城市裡,他是來檢測天賦的。
結果是尼特繼承了他們家族的天賦,將來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權能者。
回去的路上,米吉娜比尼特還要高興,她用力地抓著尼特的手。
“很好。”
“實在是太好了,尼特。”
“我就知道,尼特你一定會成為我的驕傲的。”
尼特也開心地說道:“嗯,我會讓媽媽你為我驕傲的。”
陽光下,尼特揮動著翅膀,他感覺自己的心也飄了出來,飄蕩在雲海之上。
隻是他並不知道,母親的期待是一種很沉重的東西,尤其她的期待過高,高到你無法承受的時候。
接下來,尼特開始學習超凡知識,日複一日地學習。
他幾乎沒有了任何時間,母親將他每日裡的生活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希望他能夠成為自己期待之中的那個優秀之人。
他每天天還沒亮就起來那些比他頭還大的書籍,下午要學習各種入門神術,夜晚也要在母親的目光下冥想修行。
米吉娜希望他能夠做到自己曾經做不到的,希望能夠通過這個兒子,完成那些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過,她的那種強烈的渴望,是無法傳遞到孩子身上的。
慢慢地。
尼特感覺到很疲倦。
他從一開始對超凡力量的好奇和渴望,漸漸地變成了厭惡。
他開始當著母親的麵的時候裝作用功,但是當母親離開之後,他就將一切扔到了一邊。
但是,尼特的這種行為很快就被米吉娜發現了。
米吉娜氣得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似乎無法相信他會這樣做。
“你為什麼不用功?”
“我都告訴你了,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了,我將最好的都給了你,你不知道嗎?”
尼特說:“我有些累了!”
米吉娜的嗓門一瞬間拔高到了近乎尖叫的地步:“累了?”
“你有我累嗎,有我辛苦嗎?”
“你知道我為了給你湊齊修行用的東西付出了什麼嗎,你知道你冥想法是我用什麼換來的嗎,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怎麼敢鬆懈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多麼辛苦,你知道我……”
看著母親憤怒到發抖的模樣,尼特有些害怕了,他跪在地上哭泣地說。
“我知道的,我會認真學習和修行的。”
母親坐在一旁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慢慢地平複了下來,然後終於看向了尼特。
發現尼特已經開始用功學習,滿意地笑了。
“沒錯,努力學習和修行,一定要成為一個強大的權能者,一路成為二階、三階。”
“然後,去衝擊那神人之間的領域。”
“去超越那些家夥。”
她用那期待和渴望的眼神,看著兒子說道。
“尼特,一定要努力成為媽媽的驕傲啊。”
尼特不斷地抹著眼淚,先是感覺胸口充斥著害怕,然後不斷回想著母親的麵容,回憶著母親一個人將自己帶大的不容易。
漸漸地,他心中生出了一些愧疚,最後化為了一種強烈的使命感。
“我不能對不起母親,我要成為她的驕傲。”
母親米吉娜在尼特的麵前是一個嚴厲苛刻的人,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卻是一個溫柔仁慈如同神靈化身的存在。
她在周圍的名聲卻越來越好,越來越多的人投奔到鎮子,跪在米吉娜的腳下成為神的信徒。
尼特每日裡聽到的,都是母親如何如何厲害和美好,為了他又多麼地不容易。
尼特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為母親而努力。
但是。
人的努力也是有極限的。
隨著一天天長大,尼特卻根本沒有成為米吉娜所期待的那個人,已經成為了一個少年的他始終卡在一階中期的瓶頸上,怎麼也不能更進一步。
“為什麼?”
“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你一定是又偷懶了。”
母親總是這樣說,大聲地斥責著他。
終於在又一次突破失敗之後,麵對母親的失望的眼神,和怒斥的話語。
長大後總是喜歡不說話,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尼特忍不住大聲怒吼道。
“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已經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了,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
“我為了媽媽你已經很認真了,我已經在拚了命去做了。”
母親聽到尼特這麼說,卻更加生氣了。
“為了我?”
她似乎氣笑了,然後用力地指著尼特的額頭。
“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
“你學習的東西,你修行的力量,是你自己的,落到了我的身上了嗎?”
“你怎麼會覺得是為了我而學習,這就是你追求成為強者的決心和毅力嗎?”
尼特大吼:“沒錯,這就是我努力的決心和毅力。”
“如果不是為了媽媽你,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我所做的一切。”
“我所有的動力。”
“全部都是為了媽媽你,是媽媽你告訴我要變強的。”
尼特似乎吼得太用力,喉嚨都沙啞了。
“為什麼變得那麼強,大家不那麼強,大家也沒有超凡的力量,大家不也就這樣過來了嗎?”
“我覺得普普通通的,也挺好的。”
母親目光看著尼特,似乎失望到了極點。
她聲音不再尖銳,而是化為了平靜。
那是一種帶著失望和厭棄的平靜。
“你竟然是這麼想的,就和那些普通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