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白金號船長布裡曼(2 / 2)

沙金看著青年,眉開眼笑地問道:“老三,你過來是做什麼的?”

青年聽到那個人不在,他放鬆地坐了下來,坐在了一截砍柴用的樹樁上:“我也一樣,有任務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你。”

沙金開心地點頭:“好,這麼多年沒見,我們一起好好說說話。”

他笑著說:“我沒有想到,你們兩個竟然一前一後都來看我,這真是太令我高興了。”

青年有些沉默寡言,亦或者說是不善言辭。

過了一會,他又問:“會留多久?”

青年說:“還沒有計劃好,不過不急。”

傍晚時分。

沙金又去檢修燈塔,在細雨之中忙碌地飛向大海。

而翼人青年卻一個人來到了碼頭,將一封信遞給了一位從船上下來的人。

他說:“沒有找到目標,不過目標可能會回來。”

對方問:“沙金有問題嗎?”

青年聽到對方這麼問,目光死死地看著對方。

“他是神最忠實的信徒和仆從,他為了一個使命在這個苦寒之地裡守了十年,你沒有資格懷疑他。”

光明之地。

一座城市的禮堂裡正在進行著樂團演奏,舞台上諸多音樂家演奏著各種樂曲,彙聚在一起化為宏大篇章。

樂曲的名字叫做《自由的選擇。

聽名字應該是關於對自由的讚頌,應該是如同風一樣的歡快和奔放,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除了演奏剛開始的歡樂和奔放,接下來卻給人一種難言的悲傷和絕望。

開始,所有人一起閉上眼睛。

就感覺到自己好像乘坐著一艘船,在大海上看到了傳說之中的希望之鄉,看到了光明的天國。

看到了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所有的美好儘在其中。

但是隨著演奏聽下去,在場之人就好像可以感覺到自己被束縛著和囚禁在一個牢籠裡,天國仿佛成為了束縛,永恒的美好化為了絕望。

所有人想要極力地掙紮出那個囚籠,但是怎麼等也等不到,他們好像感覺自己的心也隨之枯朽,隨之在絕望地呐喊。

經過漫長地等待之後,才終於看見了光明。

最後。

在安寧的合奏旋律之中,大家好像看到了一艘船駛向遠方,駛向歸途。

“啪啪啪啪啪”

演奏結束,所有人都站起來熱烈鼓掌。

而座席之上,沙金的老友剛好也在。

而在這一場盛大的演奏團謝幕過後,小胡子攔住了從舞台後走出來的一個翼人。

“你好,白金號船長布裡曼,畫下《失落之國的大師布裡曼!”

“亦或者我也可以稱呼您為,最古者布裡曼。”

布裡曼看著對方:“你怎麼知道我?”

“叫布裡曼的那麼多,你又怎麼確定我就是那個呢。”

小胡子:“因為叫布裡曼的那麼多,每一代都會出現傳奇。”

“所以,才不正常啊!”

“而且,布裡曼可不像是翼人會取的名字,什麼樣的人會如此執著地要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呢?”

“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小胡子看著布裡曼:“隻有傳說之中最古者,永生不死之徒,才會這樣去做吧!”

“隻是,我沒有想到您這一次會變成一個翼人。”

他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在無意之中查到了一絲線索。

他完成過很多艱難的任務,這一次不是任務,他卻完成得比之前所有的任務都要認真。

布裡曼沒有否認,他直接承認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模樣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我們所擁有的心。”

“心不變,模樣再怎麼變化也不重要。”

“心若是腐朽了,哪怕身體依舊年輕,也如同被蛀蝕一空的大樹。”

他說:“我隻是想要離原始之洋近一些,所以這一次就來到了這裡。”

小胡子聽不太懂。

布裡曼也沒有再說,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一招手。

“有什麼事情,到我住的地方再說吧!”

布裡曼帶著小胡子來到了自己如今的住處,他換了一套衣服,來到客廳的時候小胡子已經站在了客廳的一幅畫下。

那畫中畫的是一艘船,船上有著很多人。

叼著煙鬥的船長,有些木訥的大副,個子矮小的二副,還有著美麗的船醫等等。

所有人都露著憧憬的目光,看著天儘頭的光。

隻是那光很奇怪,就好像一條帶子,穿梭在星河之間。

光下似乎有著什麼,但是怎麼看也看不清了。

這幅畫的光影效果,還有表達出的技巧和意境是難以想象的,甚至超越了那幅傳說之中的《失落之國。

小胡子似乎知道這艘船:“白金號。”

他扭過頭來問布裡曼:“您和您的船員在黑風暴裡,在世界的儘頭裡究竟看到了什麼?”

布裡曼:“你想要知道?”

他說:“我很好奇。”

布裡曼:“隻是好奇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小胡子說:“我有一位摯友守在您曾經抵達過的冰山島上,他因為一個使命要在那裡一直守下去,我希望能夠替他找到答桉。”

布裡曼:“是什麼樣的摯友?”

小胡子說:“不論什麼時候,不論過去了多久,他都是我的摯友,我的兄弟。”

布裡曼看向了那幅畫,看著那船上的一個個身影。

聽著小胡子說的話,他有些寂寞地說道。

“我曾經也有很多朋友,他們是我的船員,也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們選擇了開始一場偉大的冒險,卻不能夠選擇結束。”

“不過。”

“不論過去了多久,不論什麼時候,他們都依舊是我的船員,是我的兄弟姐妹。”

“這樣的人,是值得珍惜的,因為我們不可能再擁有了。”

最後,他扭過頭。

布裡曼終於告訴了小胡子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很久以前,生命的主宰製造了一件神器。”

“那是一個玻璃缸,讓第十魯赫之神承載著。”

小胡子被這一開場的話就給鎮住了:“什麼樣的玻璃缸,需要一位魯赫之神承載?”

布裡曼注視著小胡子那年輕的麵容和眼睛:“因為那玻璃缸裡,裝著一個世界。”

“那件神器可以加速那個世界的時間,也可以讓進入世界的人獲得近乎永生不死的力量。”

小胡子張大了嘴巴,他完全聽不明白,也無法想象。

“神將一個世界,裝進了一個玻璃缸裡?”

布裡曼:“不要去猜測至高神的力量,他們偉大和力量是我們不能想象,也想象不到的。”

他轉過身去,他坐在了長椅上,也讓小胡子坐下。

他輕輕地拿起了一根煙鬥,用燭火點燃。

然後在煙霧繚繞裡,說起了曾經的故事。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冒險,也是最漫長的一次冒險,我們駕駛著船前往世界的儘頭。”

“我們穿過原始之洋,穿過黑風暴。”

“在那裡,我們見到了虛無菌母,也見到了玻璃缸中的世界。”

小胡子:“然後呢?”

布裡曼敲了敲煙鬥,扭過頭看向了小胡子。

“我們進入了那玻璃缸中的世界。”

“然後。”

他露出了微笑,但是小胡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笑容,隻覺得可怕。

不是因為布裡曼可怕,而是因為那笑容背後透露出的歲月和寂寞可怕。

“在裡麵呆了一百多萬年。”

“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或許接近兩百萬年。”

小胡子一下子站了起來:“一百多萬年?”

布裡曼躺在椅子上,他點了點頭。

他抽了一口煙:“你知道一個生命硬生生地度過一百萬年,會變成什麼樣嗎?”

小胡子搖了搖頭,他隻覺得這個單位可怕,可怕到讓人感覺骨頭發冷。

布裡曼說。

“人的心就好像湖泊裡的水一樣,是會被耗儘了。”

“除非你擁有著某些強大到超越歲月不可消磨的執著,那樣你就會化為一條河流,源源不斷地生出新的力量支撐著你的心。”

“但是,大多數人的執著是超不過歲月的。”

“他們的愛能夠支撐幾年、十年,便消磨於生活之中。”

“他們的恨能夠支撐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最終就散於塵土之中。”

“但是不論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也僅僅如此了。”

“和一百萬年不值一提,而一百萬年和億萬年的差距更是難以形容。”

“大多數人說自己會愛一個人到永遠,那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永遠的意義。”

小胡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無法想象麵前這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麼,他到底活了多久,又曆經了什麼樣的人生。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另外一個生命的差距,不是力量上的,而是在其他的東西上。

他注視著布裡曼,帶著顫音說道。

“這就是……神明種嗎?”

他接著問道:“後來呢,你們怎麼出來的呢?”

布裡曼:“主宰之神開啟玻璃缸是為了製造新的物種,而物種誕生了,我們也就出來了。”

小胡子看向了那幅畫:“那幅畫裡的人,也跟著一起出來了嗎?”

“他們……還活著?”

布裡曼也看向了那幅畫,他說。

“不。”

“他們已經死了。”

小胡子:“他們怎麼死的?”

布裡曼:“在玻璃缸裡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死了,他們的心已經被蛀蝕一空了。”

“我所能做的,就是帶著他們一起回家。”

“那是他們最後的執念。”

說到這裡的時候,總是能夠保持冷靜和風度的布裡曼卻露出了之前一直未有的表情。

他的嘴角泛著苦澀,眼神傷感無比。

“你知道嗎?”

“那棵樹……”

他咽了口口水,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他才接著說道。

“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樹!”

“它在抵達海岸的那一刻,一瞬間就枯萎了,腐朽得什麼也沒有剩下。”

他哽咽著,難以維持情緒,就好像丟失了人生之中最寶貴的東西。

“漫天的落葉飄在空中,飄向我們來時的地方。”

“飄向。”

“我們一百多萬年前出發的地方。”

小胡子看著布裡曼,他不明白。

“永生不死不好嗎?”

布裡曼扭頭看向了小胡子,認真地告訴他。

“重要的是選擇的自由,而不是永生。”

“我可以選擇走上這條永生的道路,也可以選擇放棄它,選擇其他的道路。”

“就像造物主賦予我們的那樣。”

“不能選擇的永生,和不能死去的生命,都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詛咒。”

這個時候,小胡子才終於明白了那場演奏的意義,那名為《自由的選擇的樂曲背後到底代表著什麼。

小胡子:“那神明為何而永生。”

布裡曼搖了搖頭:“你弄反了。”

“神明不是因為永生而成為神明,而是神明需要永生,永生才成為了神明的所有之物。”

“永生對於神明來說,隻是一個附帶的東西。”

“他們擁有了不可磨滅的執著,所以才擁有了永生,因為他們的理想和執念需要永生的力量來支撐。”

小胡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琢磨了半天。

接著,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所以,你們到最後也沒有見到至高神。”

“是隻有神明才能見到至高神嗎?”

布裡曼搖了搖頭,告訴小胡子。

“不論你是神話還是凡人,對於她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所謂的力量和權柄,對於她們來說全然沒有意義。”

他說。

“隻有當你背負著命運的時候,你才會見到至高神,要不然哪怕是神話,也無法看到他們的影子。”

小胡子大概明白了。

他起身,向著布裡曼鄭重地表示感謝,然後轉身離去。

而小胡子離去之後,布裡曼卻依舊抬著頭看向了那幅畫,那幅由他親手畫下的畫作。

燭火下,他靜靜地抽著煙。

他再也沒有昔日的豪情和豪邁,或許也再也沒有辦法成為一個船長。

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可以登上他那條船的船員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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