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了海岸線,然後順著海岸線一路走去。
夜晚的時候,他追逐著月亮。
白天的時候,他跟隨著太陽。
哪裡有光他就朝著哪裡去,好像逐光的飛蛾一樣,就這樣一直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意識真正清醒的時候,他正站在一座湖泊旁邊,看著遠處的一棵如同火一樣燃燒的大樹。
夜空下,那棵樹用力地向天空伸展著,粗壯需要兩人合抱的主乾,一根根枝杈往斜著往,枝杈跳躍著火星。
頂部,就好像蓮華一樣開著幾片赤紅的巨大葉子,也是僅有的葉子。
如此美麗。
吸引著他往對方走去。
當他將要靠近那棵樹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喊,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不要靠近,那是吃人的怪物。”
有人從湖邊的叢林暗影裡衝出,一把拉住了他。
而他也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對方。
那是一個留著一臉大胡子穿著無袖貫首衫的中年男人,原本應該是擔著一個竹簍和一個箱子的,此刻那東西被扔在了不遠處,應該是看到他之後扔下的。
他被男人帶到了一個山岩下坐了下來,對方原本應該是在這裡休息的。
男人告訴他,那根本不是什麼會發光的樹,很有可能是一種會發光的怪異,你一旦靠近就會被其捕食。
黑發青年仔細地聽著,他明明聽不懂對方的那種語言,但是不知道為何卻知道對方那種語言的意思。
說話間,那棵樹動了。
巨大的樹木突然彎下腰來,一根根枝杈落在了地支撐起身體。
頂部的葉子開合著,仔細看那根本不是什麼葉子。
而是它的口器。
這是一隻蟲子。
它朝著遠處奔走而去,走過的大地留下了一條燃燒的痕跡,而這也證實了大胡子剛剛說的話。
黑發青年看著那怪異蟲子遠去,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謝謝你救了我。”
然而,大胡子卻無比驚訝地看著黑發青年,就連手的東西掉落在了地。
因為剛剛黑發青年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開口,但是那聲音卻就這樣直接出現在了他腦海之中。
黑發青年並沒有去看大胡子驚訝的表情,而是終於開始關注起了自身。
他摸著身的布料,自己穿著不知道誰為他套了圓領貫首衫,很寬鬆也很舒適,腰間係著一條布帶。
腳穿著的木底藤鞋隻剩下一隻,而且這最後一隻也連帶子都斷了,隻是勉強地套在自己的腳。
“一定是女人送給你的。”
大胡子指著他擺弄著腳的藤鞋,神秘兮兮地說道。
“隻有女人才會編成這麼精巧的花,我們平常自己編鞋,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的。”
“你看你這鞋不僅僅用了軟木做底,麵還雕了花紋,實在是太漂亮了。”
黑發青年說:“我也不知道。”
大胡子察覺到了黑發青年的不同尋常之處,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是哪個部落的,是附近的人嗎?”
說完,他又立刻否認了起來。
“不像,附近部落好像沒有你這樣的人。”
“你的頭發竟然是黑色的,看去很特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黑發的部落。”
他湊近了一些,又接著問道。
“你怎麼一個人在荒野之中走著,外麵這麼危險,難道是狩獵和采集的時候落單了?”
青年完全不記得。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麼,也記不起來任何關於自己的事情,他隻是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睡得都感覺到自己變成了一塊石頭。
他問大胡子:“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也一個人在野外呢?”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最後,他指著自己擔著的簍與箱。
“我主要是帶著一些找到的東西到處走,然後每到一個部落就和他們換一些吃的,也換一些平時需要的東西。”
麵前這人說了一大堆,聽起來很混亂。
但是黑發青年卻好像聽懂了。
“哦,你是商人。”
黑發青年說話的方式雖然不用開口,但是傳達的意思卻比聲音更加精準。
大胡子腦海裡從來沒有商人這個概念,這個世界的部落也沒有商人這個職業,但是當他聽到對方告訴的時候,就知道商人是什麼了。
大胡子眼睛一亮,連忙大聲地說道。
“沒錯,我就是一個商人。”
黑發青年隻是隨口說了一句,大胡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非常開心,不斷地念叨著商人這兩個字,就好像這個剛剛才知道的詞語有著什麼神奇的魅力一樣。
大胡子和黑發青年聊了半天,結果還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連忙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他想不起來,不過他也並不是很在意。
他說:“你隨便怎麼稱呼我吧,我就叫你大胡子!”
大胡子說:“那我就叫你赫爾法斯。”
意思是,黑發之人。
大胡子的人和黑頭發的人,這個時代的人取名都是如此,簡單明了,按照每個人最鮮明的特征。
名字僅僅隻是一個用來稱呼的名字和特征,沒有後來那麼多的寓意。
大胡子從自己的簍裡拿出了一雙藤鞋,交給了剛剛擁有了一個稱呼的黑發之人赫爾法斯。
“你的鞋壞了還少了一隻走路的時候沒有鞋可不行。”
他將鞋用力地塞到了赫爾法斯的手,顯得十分豪爽。
“算是你告訴我商人這個職業我對你表示的感謝。”
而黑發青年有些發愣,因為大胡子轉過身拿鞋的時候,借助著月光他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那是一條尾巴。
“尾巴?”
看著黑發青年坐在石頭換鞋,大胡子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對方沒有尾巴。
“沒有尾巴?”
“你的尾巴是被人給砍掉了嗎?”
黑發青年本能地覺得人長出了尾巴有些怪怪的,但是大胡子卻覺得赫爾法斯沒有尾巴很可憐。
不過大胡子對黑發青年更親近了幾分,甚至還根據他沒有尾巴這件事情判斷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應該是被哪個部落給趕出來了。”
“沒關係,就算沒有部落一樣可以生存下去,你就暫時跟著商人我一起吧!”
“對於怎麼活下去,我可是很有經驗的。”
黑發之人換了新的鞋子,不過那隻舊的鞋子他也沒有扔掉,而是收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不再是一個逐光的飛蛾,而是跟著大胡子一起朝著另一個目的地趕去,那是一個名字叫做金的大部落。
不過這個金並不是黃金的意思,而是金屬的意思,銅、鐵和各種金屬,在大胡子的口中統一被稱之為金。
據說那個部落掌握著冶煉的技術,在滿月之地非常有名。
路。
他還學會了大胡子的語言,而不是用那種不用開口就能說話的方式了。
據對方說,這種話語在新月之地幾十個大大小小部落都是可以用的,哪怕有一些差彆,也是大同小異。
但是離開了這裡,其他地方就有區彆了。
赫爾法斯注意到了關鍵:“滿月之地?”
大胡子告訴他:“就是我們附近這一片地方的名字。”
至於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名字,大胡子並沒有細說。
叢林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
赫爾法斯意外發現之後在周圍觀察了一圈,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在裡麵找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硬硬的大疙瘩,看去黑黑的,敲起來砰砰響。
“這是什麼東西?”
大胡子看到了這樣東西驚訝無比:“龍香。”
隨後,大胡子露出了高興壞了的表情,高興得手舞足蹈。
常年在外麵遊走的他的確擁有著一些超出普通龍人的見識,而這些對於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黑發青年來說,可以說是最好的引路了。
他告訴赫爾法斯:“隻要點燃這個就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聞到香味之後那些普通的怪異就不敢靠近,對於一些小部落來說是非常非常珍貴的東西,遇到了危險的時候就能夠保住部落和所有人的生命。”
雖然大胡子稱之為龍香,這個東西實際隻是一隻亞龍產出的龍香。
真正的生命種巨龍是一種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存在,常人一輩子都難以遇到他們的蹤跡。
赫爾法斯這才知道自己拿來的東西是什麼:“龍的糞便?”
大胡子連忙說道:“龍是怪異的一種,不需要分泌糞便的。”
“與其說是糞便,不如說是其產出的一種身體裡無法消化的特殊之物。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龍的恩賜。”
黑發青年覺得,這不就是糞便的意思嗎?
不過大胡子用石頭敲下來了一小塊,遞給了赫爾法斯讓他收起來,他對著那一大塊亞龍香說。
“我們留下那個就夠了,一小塊一兩個人可以用很多次,而這個可以賣掉。”
當黑發青年收起來的時候,大胡子還叮囑道。
“記住,不要多用。”
“它的香味能夠驅散怪異但是對於我們這些脆弱的凡人也是有害的,用幾次我們自己可能就要死掉或者瘋掉了。”
“所以不到危險的時刻,不要輕易去使用。”
赫爾法斯點了點頭,不過聽大胡子說要去另一個部落賣掉這件東西,本能覺得危險。
“這樣珍貴的東西,賣掉會不會出問題?”
如果可以搶的話為什麼要買呢?
大胡子點了點頭,覺得赫爾法斯說得有道理。
“嗯,的確應該警惕一些。”
“這樣!”
“賣的時候我們彆說是自己撿的,我們就說我們是代表另一個部落派出來的商人,這樣他們就會有所忌憚。”
“這是我們用來保命的,用剩下的最後一塊了,特意用來交換金部落製造的怪異假麵。”
赫爾法斯:“那是什麼?”
大胡子說:“金部落除了冶煉,聽說還掌握了一種特殊的力量,能夠模仿一種怪異的麵孔打造出一種金屬麵具,戴就能夠讓其他怪異認為你也是怪異,這樣就不會死了。”
“順利的話,我們就擁有了兩種能夠在遇到怪異的情況下活下來的手段了。”
“在這個世界想要生存下去,能夠保命的手段我們能多掌握一些就多掌握一些。”
大胡子一邊傳授著赫爾法斯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知識,一邊笑嘻嘻地說道。
“這是你找到的,除了換怪異假麵之外。”
“我還可以順便幫你多換到一套新衣服,一套帶花紋的,由少女用針親手縫的好衣服。”
“穿之後,一定很神氣。”
這個時代沒有錢,部落之間自身也都是通過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交換。
赫爾法斯:“經常在外麵跑的,穿這麼好的衣服也是浪費吧?”
大胡子:“總有時候不是在野外吧,人總是需要依賴彆人才可以活下去,那個時候我們都希望能夠穿得更漂亮一些。”
將東西完全地收納起來,兩個人接著出發。
沒有路被硬生生地開拓出一條路的森林裡。
大胡子不再一個人扛著擔子,而是兩個人分彆背著簍和箱子朝著遠方而去。
目的地終於到了。
大胡子和赫爾法斯站在大地,看著沿著山坡建築在水流旁邊的石頭建築群,還有一座座人工挖掘出來的山洞。
但是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一個繁華熱鬨的部落,而是一片狼藉和廢墟,大量的人正在將東西往外搬遷離開這裡。
赫爾法斯:“這裡就是你說的那個大部落?”
大胡子也很吃驚:“我也是第一次來,應該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赫爾法斯和大胡子朝著那裡走去。
原本正在忙碌著各種動作的所有人立刻停下了動作,全部都警惕地看著他們。
這裡的龍人頭發都是黃色的,不是黃金的那種黃色,而是略有些像是銅那樣的顏色,帶著一點暗紅。
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有人圍著獸皮,有人手握著長槍,槍頭是金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