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赫爾法斯眼中的,是一座文明的墳墓。
赫爾法斯不自覺地張開了嘴巴,表情也變得凝重無比,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堵在自己喉嚨吐不出來。
這裡的一切顯得無比的沉重。
沉重到讓人不能呼吸。
它給人帶來的不僅僅是一種歲月的沉澱和輪回感,還有著腐朽和衰亡。
它在用沉默和寂靜向著赫爾法斯大喊高呼,生命會死,文明會結束,紀元也會結束,萬事萬物都在走向輪回和消亡。
赫爾法斯朝著前麵走去,踏過那廢墟之中。
光影裡。
他在那斷壁殘垣之中看到了古老的文字,他看到了牆壁上雕刻著古老的神話和傳說,描繪著他聞所未聞的神明,講述著另一個族群的英雄和史詩的故事。
這裡似乎由很多座城市的遺跡拚湊在一起,他們曾經有著不同的信仰,供奉著不同的偉大存在。
它們每一個都有著自己的傳說和曆史,有著自己的輝煌和榮耀。
他路過了一座古老的神廟。
站在坍塌成一塊塊,隻剩下一個基座和下半身的神像前。
赫爾法斯表情十分觸動的說道。
“之前,聽你說將上一個紀元一切抽離放進這座塔的時候,我就感覺好像是將一樣東西放進了另一個地方。”
“實際上,你們是鑄造了一座文明和紀元的陵墓。”
這個時候,艾妮莎對著赫爾法斯說道。
“這些就是上一個紀元的遺跡。”
“或許將來你創造的那個文明和信仰,也會有一天變成這副模樣,被人收集起來鑄造成一座彆致的陵墓。”
“你現在所在乎的一切都會消逝,沒有任何意義。”
赫爾法斯:“至少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就是我的意義。”
艾妮莎:“你還真像一個凡人!”
赫爾法斯:“因為我現在就是一個凡人。”
艾妮莎:“你終究會變的。”
赫爾法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說到這裡,赫爾法斯話語一轉。
“不過!”
“這裡的東西怎麼可能保存這麼久?”
“這裡哪怕一塊磚頭,也應該有著幾千萬年時間吧!”
“按照道理的話,這些東西應該到現在都什麼也剩不下,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副模樣。”
赫爾法斯上前,他似乎想要摸一摸那斷裂毀塌的神像,但是伸出手的一瞬間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靈魂體。
不過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赫爾法斯發現自己切切實實地摸在了上麵,甚至還傳來了一絲真實的觸感。
“這怎麼可能?”
很快,赫爾法斯就發現了原因。
因為這裡湧動著一種神異的力量,那力量侵入這裡的點點滴滴,一堵牆壁一塊磚頭甚至是每一粒沙塵,將它們熔煉成自己的一部分。
他之前走在塔中就有著一種奇怪的腳踏實地的感覺,而此刻他還發現自己擁有了奇異的觸感。
甚至於他湊近那些物體還隱約能夠聞到味道。
這是隻有擁有身體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這就是神國?”
“智慧神明的力量嗎?”
甚至他覺得如果自己以靈魂的模樣生活在這裡,是不是就能夠不需要身體,甚至還能夠獲得真正的永生?
赫爾法斯十分震驚,艾妮莎卻隻是給了一句話回應。
“我之前不是說過麼。”
但是很快,赫爾法斯也發現了一種弊端。
在這裡他的靈魂也無法穿透那些直達頂部的高牆而過,因為這些物體對於他來說都是真實存在的,他隻能尋找正確的道路走。
接下來。
他路過好幾座城市,又經過一個又一個小鎮。
翻越了好幾堵高牆,不知道多少片小山一般的廢墟。
但是。
他卻始終沒有看到艾妮莎告訴他的那個通往上一層的入口。
這座塔的第一層大得不可思議,那一片片廢墟就好像永無休止。
赫爾法斯終於忍不住問道:“對了,那棵樹在多少層?”
他盯著皮卷上,看到了艾妮莎的回應:“那棵樹在第一千層,這座塔的中段。”
赫爾法斯感覺到有些不妙了:“一千層,這得走多久?”
皮卷淡定地回應:“上一個紀元的末代之民曾經以族群為單位,世世代代地朝著上層遷徙,據說有的花了一千年甚至幾千年,他們的後裔才逐漸抵達上層。”
赫爾法斯:“你是說,我也要走一千幾百年才能上去?”
艾妮莎:“你當然用不著那麼久,你在這裡不會餓,也不需要吃東西,不需要居所和繁衍生息,更沒有同伴和族人的拖累;你可以不眠不休地走,還能短暫地飄,比他們快多了。”
赫爾法斯聽著艾妮莎稱讚他的優點,但是他內心深處感覺更像是嘲弄。
他問:“你們自己也這樣走上去?”
艾妮莎:“我們有自己的方法可以直接前往頂層,不過你不能用,畢竟你在那桌子上可沒有坐席。”
赫爾法斯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不知道這是艾妮莎針對自己設立下的陷阱,還是在玩弄自己。
艾妮莎感受到了赫爾法斯的怒意,不過她似乎並不太在意。
“生氣了?”
“覺得這段孤獨的旅程無法忍受了?”
“放心,接下來還有著更多孤獨漫長的路在等著你,以萬年為單位,以百萬年為單位,千萬年也不是儘頭。”
“這段路。”
皮卷上的文字延伸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
赫爾法斯似乎能夠看到那皮卷後麵的麵孔微微翹起嘴角,用那雙蛇一樣的眼睛冰冷地看著自己說出了最後的一句話。
“連練習都算不上。”
赫爾法斯沒有像孩子一樣怒氣衝天的斥責,也沒有怨天尤人地後悔自己的選擇,他思考了一下之後,接著開始前行。
雖然隻是認識艾妮莎很短的時間,不過他認識到這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她絕對不會為了什麼沒有所謂的事情將自己扔進這裡玩耍。
她很傲慢,甚至傲慢到懶得欺騙自己,懶得和自己說謊。
她不願意說的地方,她就直接表露出一副我不願意告訴你的模樣。
當然。
也有可能隻是自己目前弱小和無知到,她懶得欺騙自己。
謊言,那是對有威脅的人用的。
赫爾法斯接著往前走去:“這樣說來,這裡從上一個紀元到現在,我是唯一一個真正路過的人了?”
艾妮莎:“五千萬年以前,有一位天使從高處下來過,此後這裡便再也沒有人來了。”
赫爾法斯:“天使,是不是長著翅膀的?”
艾妮莎:“你也知道天使?”
赫爾法斯:“感覺有印象。”
艾妮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象。”
無儘的廢墟,重重高牆,看不到儘頭的塔層中。
赫爾法斯孤身向前。
五千萬年前。
一位天使帶著一個女孩從最頂層走向最底層,那是上一個紀元的最後一批逆行者。
而五千萬年之後。
一位迷失的靈魂再度推開了這裡的大門,從通天塔的最底層向著高處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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