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怎麼可能變大,除非這做森林是活的……
冷風吹過,院中枯樹發出震蕩脆響。
陳恕眉頭一豎,低喝一聲:“有東西正在靠近。()”
陳恕發出警告的同時,一道迅捷的黑影朝三人方向而來,祁攸和江羨齊齊向一旁閃去,那黑影身形一轉直直襲向祁攸。
江羨嘁了一聲,指尖寒光劃過,兩把鋒利的匕首已經出現在手心。
錚?()”得一聲,刀鋒相接,霎時擦出一道火花。
就在兩人準備發動下一次攻擊時,一柄短刀卻突然橫插進對峙的兩人中間。
祁攸站在江羨身前,厲聲道:“陸九州,你在做什麼?”
被祁攸喝住,那黑影果然不再動作。
一旁,陳恕的土木倉已經上膛,他架著木倉狐疑地看向劍拔弩張的二人。
聽祁攸的意思,他似乎認識這個突然攻擊他們的男人。
陸九州冷冷看了陳恕一眼,回過頭默默收起了手中短刀。
陸九州收斂了攻勢,氣氛瞬間緩和不少,祁攸站在二人中間,對江羨和陳恕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之前和我組隊的陸九州。”
江羨打量了陸九州幾眼,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陸九州一動不動,根本沒有回答江羨問題的意思。
祁攸看向陸九州,道:“他們要過來的事情,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你怎麼不回我消息,而且這麼晚才跟我們彙合?難道你沒有收到我發的留言?”
祁攸此時心中的疑惑不比江羨和陳恕少,要知道就在這之前,祁攸都還在猜測陸九州是不是打算中途跑路,放棄他們兩人的任務了。
“看到了。”陸九州沉默片刻,不情不願回道,“隻有晚上才能到這裡。”
陳恕和江羨對視一眼,看來這人應該也是白天進入了副本,隻是同樣被困在了森林裡,直到晚上才來到了兌換站。
祁攸察覺到陸九州話中的遮掩,並沒有繼續追問。
雖然依舊弄不懂這人為什麼不肯回複自己的消息,但至少現在可以確認,陸九州還想繼續完成他們的任務。
陳恕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
聞言,陸九州眉頭微蹙,顯然對陳恕自稱“我們”有些不滿,他將祁攸拉到身後,眸色漸暗:“他相信你們,不代表我相信你們。”
陳恕對江羨略一點頭,隨即收起了武器,他確實在陸九州身上沒有感覺到殺意。
江羨這才向後撤退一步,隻是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皺著臉偷偷甩了甩手腕。
和陸九州剛剛那一擊雖然沒有見血,可衝擊造成的震蕩傷害卻差點兒讓她骨折,得虧現在是在遊戲裡,不然她這雙手就要廢了。
氣氛雖然有些尷尬,但幾人總算順利碰麵。
此時,四人圍在兌換器旁的火堆前。
江羨還沒忘記陸九州來之前祁攸說的
() 話:“你剛剛說,森林在變大?”
“沒錯,榕樹森林確實在兌換站附近,但絕對沒有這麼近,”祁攸清冷的聲線緩緩響起,“而且,它的範圍也在增加。”
至少二天之前,那時候他和陸九州發現的榕樹森林還隻在兌換站東北側,而現在,這森林蔓延到了西南方,黑暗之中,已經很難辨認榕樹森林和廢墟世界的邊界。
陳恕沉思片刻,點頭道:“我之前不明白明明沒有精神攻擊,我們在森林中怎麼會迷路,但如果按照祁攸的發現,這森林是活的,那麼……”
“那麼,它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抹去我們留下的記號,”江羨眼睛亮了亮,“這樣就能說的通了,這所謂的榕樹森林,恐怕根本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大,我們隻是被它設置的障礙迷惑了。”
“改變周遭環境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陳恕搖頭道,“我現在的感知能力超過二十米,哪怕有藤蔓樹根遮擋,這個距離也不會改變太多,想要讓我們毫無察覺,這片森林的半徑至少要一百米。”
哪怕隻是半徑一百米,麵積也差不多有十個足球場大小了。
“半徑一百米,”江羨咋舌道,“如果這森林裡全是變異榕樹,這得有多少棵變異汙染物。”
陳恕提醒道:“彆忘了,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萬須榕樹的本體。”
江羨挑了挑眉:“那怎麼辦?”
按照祁攸說的,兌換站外的西北方向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從那裡突圍,他們或許還有離開的可能,否則,真要按照祁攸的預測發展,森林完全相連,到時候他們說不定真的要被困在這裡了。
陳恕有些遲疑。
他們當然可以繼續嘗試,但一旦那條路行不通,他們又會浪費一天時間,而汙染物占領島嶼卻隻需要二天,如果寧洛行他們真的失蹤在這附近,那麼留給他們的時間便不多了。
祁攸望著篝火上跳動的火舌,淡淡開口:“燒。”
祁攸和陸九州之前就嘗試過將森林裡的根須砍斷,隻是當時的成效並不明顯。
現在想來,如果那森林真是活的,森林完全可以在他們砍斷樹根之後,再悄無聲息地替換成新的樹根,這樣一來,他們根本發現不了變化的環境。
既然砍得不行,那就直接用燒的,萬須榕樹再如何變異,它終究還隻是樹木。
“燒?”陳恕不讚同道,“這麼大的森林,一旦燒起來火勢肯定控製不住,到時候……”
陳恕愣住,突然有些迷茫。
江羨用胳膊肘撞撞陳恕的肩膀,笑道:“陳同誌,這裡除了怪物可沒有彆的人和東西。”
陳恕低下頭。
是啊,到時候……到時候又會怎麼樣?
他們早就不在現實世界了,且不說大火會不會在廢墟上蔓延,就算蔓延開來又怎麼樣,這裡不僅沒有民眾,甚至沒有需要保護的財產。
“好啊,那就燒吧,”江羨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什麼時候行動?走了一天了
,我得趕緊消消疲勞值,不然一會兒打架都沒力氣。”
祁攸看了眼時間,拿出幾份蜂蜜:“休息四小時,我們夜裡就行動。”
江羨看到蜂蜜,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謝了啊,我就知道你有好東西。”
就在她伸手去接時,一隻大手卻先一步按住了祁攸的手背。
陸九州冷冷看著江羨:“交換。”
江羨揚起嘴角,故意對祁攸眨眨眼:“祁攸今天在森林裡分給我們物資可沒要我們交換哦。”
江羨當然不是喜歡占小便宜的人,事實上,二人白天在林中狩獵時,已經儘可能按照各自貢獻進行了分配,不過,這種小事就沒必要提及了。
陸九州身上的寒氣騰地燃了起來,他一字一頓道:“以後沒有你的份了。”
祁攸一巴掌拍散耀武揚威的寒氣,將蜂蜜塞到江羨手裡,拉著憤憤不平的陸九州朝屋外走去。
陳恕搖搖頭:“你招惹他乾什麼。”
江羨甩甩手腕,她還疼著呢,當然不能讓陸九州舒坦了。
轉身進到裡屋,江羨很快發現了屋內留下的床鋪,她從門邊探出頭,對陳恕招招手:“這裡有大通鋪,睡我們幾個足夠了,正好不用收拾東西,快過來吧。”
陳恕臉騰得一下紅了,他有些局促地側過了身體,高大的男人此時蜷縮著顯得分外弱小:“不……不用了,江醫生,我在這……這裡就挺好。”
江羨噗嗤一聲笑了:“陳同誌,這時候你不會還在乎什麼男女有彆吧。”
彆說在末日,就算在現實世界,男人女人的身體對江羨來說也隻是構造不同罷了,隻不過在現實她還會照顧一下世俗的觀點,不會主動發表自己的看法。
可到了遊戲世界大家活下去都不容易了,好不容易有個好點兒的住宿條件,還在乎那些沒用的乾什麼,好好睡一覺不比彆的要緊。
可陳恕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背對房門僵硬著背影,無聲地表示著抗拒。
江羨不在乎地擺擺手:“隨便你,我先睡了,到時候彆忘了叫我。”說完,在房裡隨便找了一個床鋪,爽快地躺了下去。
這邊陳恕對著火堆默默鬆了一口氣,屋外,陸九州卻緊緊繃著嘴角。
祁攸仰頭看著陸九州,頓了頓,麵無表情地往旁邊台階上挪了一步。
嗯,視線總算可以齊平了。
“江羨和陳恕是來幫我們的,他們現在也是我們的隊友。”他抿抿嘴,“你為什麼不喜歡他們?”
事實上,不止江羨和陳恕,早在狂戰天下臨時營地,甚至更早一些在永恒山脈遇見寧洛行時,祁攸就已經發現,陸九州好像對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玩家莫名充滿了敵意,隻是這之前,這種敵意還隻是一種態度,至少沒有真要動手的地步。
陸九州像是一個人生了一會兒悶氣,好半天才開口,隻是他不但沒有回答祁攸的問題,反而委屈地低聲說道:“你怎麼那麼容易相信人。”
祁攸從來隻聽彆人說過
他孤傲不合群,對人防備心重,這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自己,一時竟然有些語塞:“他們……我進入遊戲沒多久就認識了他們,他們不是壞人,我隻是……我隻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陸九州不滿:“人類都不可信,你隻要相信我就行了。”
祁攸眼前瞬間閃過自己的小黑貓、小珊瑚、小蜂王……認同道:“人類確實可信度不太高。”
“不過,”祁攸歪頭,“人類不可信,你也是人類,我憑什麼相信你?”
陸九州:“……”
“總之,”陸九州咬牙道,“你聽我的就對了。”
祁攸想說,我不過也隻和你在遊戲裡多見了幾麵而已,認真算起來,還沒有和陳恕他們認識的早,憑什麼就要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