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抓住關音的手,大笑著站了起來:“這個嘛...不記得了,似乎是平手來著,但要說是五勝四敗,似乎也可以...”
“今天先到這裡吧。”拉起白河之後,關音就去放竹劍:“說起來,果然是梅雨,即使雨不停,也會讓人覺得很熱。隻是稍微鍛煉一下,就汗濕了——話說,白河你的話,劍道服有多久沒有浣洗過了?有味道了哦!”
“熱嗎?還好吧,要我說是阿咲你不習慣京都的節氣吧。京都就是這樣,冬天格外冷,夏天特彆炎熱。我第一年來京都的時候,熱的要發瘋了...現在習慣了,還挺喜歡梅雨的,這是盛夏開始前的過渡,不會一下從涼爽的春天變成炎熱的夏天。”
關音確實不太習慣京都的氣候,京都位於盆地又多山,所以冬天特彆冷,夏天格外濕熱。這一點,和關音現在定居的渝城很像。但關音在渝城的時候可以使用空調,很多時候都忘記渝城的夏天是怎樣難過了。
“至於劍道服...這也沒辦法吧?這是我最後一套劍道服了,其他的被紗織小姐拿去浣洗了,但都沒有晾乾。”白河是個比較清爽的青年,不比新選組某些有著單身漢臭毛病的家夥,洗澡換衣服都比較勤快來著。但現在也是沒辦法了,梅雨季的雨水沒完沒了,浣洗過的衣物隻能密密麻麻地晾在走廊上,根本等不到晾乾。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我有辦法哦!”關音拉著白河來給自己打下手:“隻差最後一點了,白河你也來幫忙。”
關音借用了屯所的一個空屋子,這間屋子很簡陋,過去應該是用來放整理庭院用的工具的雜物間。如今空置了下來,關音乾脆收拾了一下,做了一個‘工作間’。這幾天下來,這裡已經有了很多工具和零件。
“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有點兒像夷人的玩意兒...這個我知道,□□上有差不多的。”來到這裡之後,白河大呼小叫起來。
“彆管這些了,幫忙就好了!”關音已經想辦法手搓了好多零件,也組裝了其中一半。因為想快點弄完,這才叫白河來打下手的。
說起手挫零件,這也是不得已。這個時代已經有了一些比較基礎的車床,但在當下的東瀛想要找到那種東西太難了!而且就算找到了,關音也沒辦法借用。好在鉗工這種存在就是這樣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鉗工的水平隻要足夠高,什麼樣的零件都能手搓出來!
再也沒有比人手更靈活的機械了!使用機械代替人手加工零件,隻不過是降低了廢品率、統一了成品質量、節省了成本,而實際上,最尖端的工業領域,某些加工要求格外苛刻的部件,還是要用到人的雙手。
花了小半天的時間,關音終於將機器組裝了出來——完全是白河看不懂的樣子。
“這是什麼?”白河摸不著頭腦。
“是洗衣機...說不清楚,試一試就什麼都明白了!”這樣說著的關音,將這一台手搖洗衣機搬到了鄰著水井的洗衣場那邊。
關音搬來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很快引起了正在洗衣的女傭們的注意。紗織見是‘橘咲’,心裡有點兒不高興,覺得她這是在亂來,還跑到了彆人的地盤。隻是因為白河也在,紗織這才沒有開口趕人走。
“白河隊長,還有橘小姐...你們這是?”
“是這樣的,這是一台洗衣機,可以幫助你們洗衣服。”關音拍了拍手下這台機器。
“是夷人的東西嗎?我想不用了,我們可以自己洗衣!”紗織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眉頭都皺了起來。
“不是,重點不是洗衣服...”關音想了一下解釋道:“如果隻是洗衣服的話,這樣的洗衣機還比不上手洗呢!但這種洗衣機的‘甩乾’功能很好用的。”
手搖式洗衣機,哪怕關音手藝很好,對機械的理解有著非同一般的高度,也不能超出這種洗衣機的上限。一般的衣服也就算了,情況稍微複雜一些,譬如頑固汙漬、染色問題之類,手洗就要完勝這種洗衣機。
關音之所以用閒暇時間製造了這種後世常用於大學宿舍的洗衣機(宿舍裡不方便用普通的洗衣機),還是因為梅雨季裡,看晾在走廊的衣物遲遲不能乾,想要幫忙——有的時候晾了足夠長的時間,衣物好像乾了,但摸上去還是潮潮的,聞起來還有一股黴味。
關音拿了一些臟衣服來,投入洗衣機中,洗了又甩...想要完全乾爽是不可能的,這又沒有烘乾功能。但‘甩乾’可比女傭們擰乾要好多了,拿出來的衣物是完全不滴水的,隻是摸起來還有點兒潤。
“好厲害!如果用這個的話,就算是梅雨,兩天也能晾乾了吧?”摸了一下甩乾衣服的一個女傭脫口而出。
洗衣服的幫傭們都圍著關音,想要自己操作一次這個‘洗衣機’,對這個好東西是稱讚了又稱讚——隻有紗織,站在人群之外瞪著關音。
最後是白河把關音從人群裡拉出來的,不然在熱情的幫傭包圍下,關音根本走不了。
“會的,我會的,如果好用的話,我會再做幾台的。”關音許諾道。這樣的機器再做就有經驗了,同時開工兩三台的話,花的時間不會比第一台時間更長。
更多的話沒能繼續說,白河就把她拉的老遠,直到轉過轉角,再看不到那些屯所女傭。
“阿咲你可真厲害啊,每天要做文書的工作,要練劍,還有時間做這些?”白河有點兒不高興,但關音不明白他在不高興什麼。
剛剛給她打下手做事時,他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也沒有抱怨和推脫。之後在洗衣場那邊演示的時候,他明明也是好奇又興奮的樣子...現在,怎麼忽然就板起臉來了呢?
關音的茫然被白河看在眼裡,白河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呀’了一聲:“阿咲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如果那麼空閒的話,你明明可以做更重要的事啊!”
“所以...”關音有點兒小心地發問:“更重要的事是...?”
“當然是加入新選組啊!”白河此前為要不要發出這個邀請猶豫過,就是因為這一猶豫,明明很早就有這個想法的,卻一直沒有開口。
不過此時此刻,真的說出來了,竟也一點兒壓力都沒有,反而覺得渾身輕鬆。
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猶豫什麼。
“怎麼樣,要來嗎?”白河追問。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要試試...但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女人,加入新選組的話,還需要局長他們表明態度吧?而且......”關音本來想說,自己可能不會一直留在這裡,畢竟按照原來的說法,她還是要回唐國的。
而新選組有嚴格的‘局中法度’,一旦加入,就不允許脫隊!凡是脫隊者,追回之後都是要切腹的。
雖然關音情況特殊,這一次考核的時間結束之後,她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所謂‘局中法度’,對其他新選組組員是個大問題,但對於她來說卻根本不用考慮...但,關音從小就有些死心眼,總會在意這種彆人不在意的事。
而且,她始終記得參與過‘光輝考試’的長輩的教導:
不要認為考試時所在的世界是虛假的,你以虛假看待他們,那麼得到的任何成長也都會是虛假的。
最終關音終究沒有說出自己會離開這個事實,心裡不願意隱瞞是真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需要完成考核任務。
白河根本沒注意到關音的一點點遲疑,知道她願意加入新選組,就高高興興地帶著她去找大久保局長了——對於白河,大久保、內藤等人都是十分寵愛的。他們在多摩鄉下劍道館裡修行時,就是關係親密的義兄弟了,他們之中年紀最小、劍術天賦最高、性情也最為單純的白河,是類似‘團寵’一樣的存在。
所以,隻要是白河提出的建議,不太荒唐的話,作為兄長的大久保、內藤等人,都願意答應。
“女子進入新選組,這未免...”大久保有點兒猶豫。雖然曆史上一直有厲害的女流劍士,就是如今,也有活動在各地的女劍士,但新選組作為一個有幕府認可的‘官方組織’,引入女劍士,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有什麼關係,說起來,隼人哥和大哥你雖然製定了‘局中法度’,但‘局中法度’中沒有說不許有女流劍客吧?”白河還真的很有些道理呢。
“而且啊,就算是初代將軍當年,不是也認可了女城主嗎?女城主都可以有,為什麼新選組不能有女劍士呢?”
被義弟的‘胡攪蠻纏’弄到的沒辦法了,大久保隻能點頭說好。讓白河帶著關音去總長藤原、副長內藤等人去走過場,彆看新選組加一個新人隻是小事,這樣的小事在程序上也是不能馬虎的。
隻有名字錄入到新選組名單,上報受到認可,才會有相應的津貼,才會下發她那一份該得的物資。
“劍道服、額當、羽織...還有外出穿的袢和袴,雖然你是女子,但為了方便,到時候行動起來還是要穿男裝...這些會有專門供應的商人送過來。”白河特彆上心地教關音,非常有前輩的樣子。
“隻有一樣,你需要自己準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