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各回各房。
關音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繼續之前的學習任務。直到兩個小時之後,發現自己落了一本要用的書在之前旅館一樓的咖啡吧。她當然可以打電話讓咖啡吧的工作人員送,工作人員都會將客人落下的東西收起來,絕不會粗心大意地隨便處置。
但關音最後是自己去拿的,悶頭看書兩小時當然不是她的極限,但能出去走動、振奮一下精神,也是好的。
回來的時候,她還打包了咖啡吧的咖啡和小蛋糕。然而就在出電梯後第一個拐角處,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她就站在原地。
“我覺得你應該說清楚。”
“什麼說清楚,我不知道!”
“你當然有繼續喜歡一個人的權利,但是在事情沒有處理清楚之前,這樣做是不對的。你得想想飛飛,還得想想飛飛的媽媽,你難道心裡不會不安嗎?現在你又對苗苗這樣獻殷勤,真的是......”
“拜托!我不會對苗苗怎麼樣的,隻是談戀愛而已,這些事有必要知道嗎?”
“即使是戀愛也應該坦誠,我覺得——”
“總是你覺得、你覺得!我從小就最討厭你這個了,這些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正確的廢話!行了,你彆管我了,你是我誰啊,是我媽嗎?我媽都不管我了!”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像兄妹一樣,也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不管你,我就不會替你安排人照顧飛飛了!要按你說的做,才真是犯下大錯了!”
“你覺得你是做了好事嗎?是,彆人會覺得你做了好事...我可不會那樣覺得!你自以為為我好,搞成這樣,我現在根本甩不掉那一家人!”
“我不是因為飛飛媽媽家裡人才那樣做的,你得分清楚,我是為你著想,為飛飛著想。”
“所以你現在是在推卸責任嘍?”
“你為什麼說不通呢,這完全是兩回事。在當下,你知道做一件事可以救一個人,所以就去做了。十年之後,你救的人害了你的朋友...所以就要說當初救人是錯的嗎?”
“就是錯的——我現在警告你,彆在外麵亂說話,彆想著把事情泄露出去!他媽的,惹毛我了,最多不過就是和我爸說清楚。反正我是親生的,總不能為這種打死我!到時候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反了天了!”
沉默良久,關音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我不會的’,然後是腳步聲、關門聲。又過了一會兒,關音才從拐角處走出來,回到自己的套間。
拐角處的對話應該是一場臨時談話,然而即使是如此,也是壓低了聲音說的,生怕被人窺聽到——在無遮無攔的空曠走廊裡,隻要有人想要偷聽,立刻就會被看到。而如果是在儘頭拐角處,那就太遠了,根據常識判斷是聽不到那樣小聲的談話的。
隻是關音不是普通人,敏銳的五感被儘情使用的時候,總能做到許多事,比如說現在聽清楚一段對話。
這段對話她幾乎沒有漏掉任何信息,說話的人聲音也很熟悉...正是田茜茜和張升。雖然不知道這段對話有什麼用,但因為這段對話透露出的某種反常,關音將其記了下來,並將‘飛飛’這個人名記在心裡。
直到第二天,他們乘車去羅斯博士的實驗室,關音還仿佛不經意地掃了田茜茜和張升一眼。他們之間的氣氛倒還好,和平常一樣,並沒有因為發生了那樣的對話而變得微妙。如果不是他們演技好,就是他們維持這種狀態有一段時間了,昨天並不是攤牌的開始。
時間長了,雙方都習慣了。
這樣的念頭在關音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被按下。關音又拿出了ipad翻看一些專業書籍,在她看書的時候,申嘉拍了拍她的肩膀,朝‘莫詞’那邊抬了抬下巴:“你看他,你覺得我們是不是...”
因為車上就近坐著其他人,申嘉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清楚,但有些含糊也足夠明白意思了。他其實是看到‘莫詞’和‘餘耳’正針對‘身邊案件’這一任務行動,有些拿不準了。他覺得‘莫詞’人品磕磣是一方麵,考核任務又是另一方麵了。
他們現在專注‘大偵探’的比賽,不管更影響考核評價的案件,是不是不太好?
“你自己決定吧。”關音沒有任何猶豫,說的很乾脆。她從來沒有要影響彆人的‘光輝考試’的意思,每個人考試中的每個決定隻能自己做而已...這都是要影響人生的,她連自己的人生都快負擔不起了,哪裡還能負擔彆人的人生。
申嘉直到下車之前都皺著眉頭,他一會兒覺得在案件還沒有影子的情況下,抓住‘大偵探’的比賽會比較好。一會兒又覺得,案件對這次的考核更為關鍵,總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因為兩種念頭在腦子裡打架,他下車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傻傻的了。
‘莫詞’似乎注意到了申嘉,下車的時候便湊了過來,說:“小夏你還跟著那小姑娘抱著書啃呐?我覺得你就是被她騙了!她自己是個讀書的種子,那麼搞可以,但每個人情況不同啊!我覺得,你還是和我、小餘一起有前途。”
“我跟你說啊,我覺得我們真發現了一些事,那個叫大衛的,還有彼得、艾米這些人,他們有業務上的往來。你說說看,天底下什麼事最容易結怨?那肯定是跟錢有關的!業務往來還少的了錢?還有啊,那個彼得和艾米業務上是競爭關係,以前就有撕逼過......”
‘莫詞’喋喋不休,一方麵既顯示出了他們這幾天確實調查出了一些東西,另一方麵又沒有放出任何實質性的內容。顯然是想釣著申嘉入夥,等他入夥了才有資格共享情報。
終於申嘉停下了腳步,看著他,下定決心一樣說:“我覺得吧...我還是認真準備‘大偵探’比賽吧。”
“你這人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呢?”‘莫詞’滿心以為這次能說服‘夏林深’入夥了。拉‘夏林深’入夥,不隻是搜集情報的人多了一個,更是因為大家是一夥的之後,他更好說服‘夏林深’在現實中加入自己所在的組織。
“可彆死心眼兒了——”
申嘉打斷他:“我覺得是這樣的,一個人做事的時候要精明地選好同伴,和成功的人做事,自己也能成功。和失敗的人做事,自己也隻能失敗了。‘傅苗’是不是成功的人我不確定,但你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會成功的那種。”
主要是申嘉想通了一點,‘莫詞’看起來就是個衰人啊!這種人選的路能是好路嗎?賭場上穩贏的策略就是看準一個衰仔,他買大,自己就買小,他買小,自己就買大...反向買股,沒毛病。
這就差不多是被申嘉指著鼻子罵不行了,‘莫詞’氣的臉紅脖子粗!要是在現實中,他早就飽以老拳了!讓這個學生娃知道社會人的脾氣。然而現在在考核世界,‘莫詞’打‘夏林深’一頓隻會讓他陷入麻煩。
他可不想因為‘暴力’的關係,讓本來平平順順等待考核就好的,平白多出波折來。
原地平複了一會兒,按捺了要爆發的脾氣,他這才快步趕上大部隊,然後一起被領到了一個會客廳。
關音注意到,這個會客廳牆壁上掛的攝影作品都很有意思,乍一看會以為是著名的攝影作品,不然不會作為裝飾。而且以人物的特寫為作品內容,在現代攝影作品中也很常見——但這不是攝影作品。
藝術作品之所以是藝術作品,必然是有所表達的,這些相片裡沒有那些表達。
當然,更重要的是,拍這些照片的手法,完全不是攝影師的手法。
關音不是想要吐槽這些照片的拍攝手法多外行,光線如何不講究,她隻是意識到這些照片上的人臉都有著飽滿的情緒,哪怕是外行人都可以根據她們的表情判斷出他們那一瞬間的念頭。
這顯然很符合這間實驗室的主人,羅斯博士的研究。
不一會兒,一個頭發稀疏,人卻相當精神,戴著厚厚眼鏡的老先生過來了。他就是羅斯博士,他對他們這些富豪子女顯然沒什麼耐心...雖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願意‘屈尊’給一群夏令營的孩子講課,但他的心情卻說不上好。
如果真的是普通夏令營孩子,那還好了。他平常也有去一些青少年中心演講,為‘微表情’這門學科做一些科普推廣工作。然而,他知道,這隻是一群富豪子女來滿足好奇心而已。
隻能說學者的悲哀就在這裡,學識是無價的、脫俗的、不會被物質拖累的,但學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