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的臉色由茫然轉到恍然大悟,然後又由恍然大悟轉為深思。
昨晚因為派對的關係,淩晨以後才睡覺——這不是問題,原本今天上午沒有任何夏令營活動,可以睡到自然醒。但這也隻是原本而已,睡了四個小時不到,他就被電話吵醒。意外發生了,田茜茜死了。
她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浴缸裡,在六點過五分被發現時,已經死去了8個小時。
過去11天,他每天都認真學習,上各種如果不是光輝考試,就對他毫無實用價值的課程,昨天還經曆了一場考試...這樣的夏令營日常讓他都有些忘記了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任務,不隻是‘大偵探’的比賽,更重要的是身邊的案件!
田茜茜的突然死亡,讓申嘉下意識驚了一下。雖然知道成為光輝考生之後,他早晚得習慣自己的日常變成超常。但在考試剛剛開始,這一屆考生們都還是普通人,考核所在的世界也還在理解範疇內時,他還沒有跨過那個檻。
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一個同齡人,意外身亡?他從小到大還沒有過相關經驗,以至於一時之間都沒有實感——有點兒這個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所以自然而然產生的冷漠。也有點兒事情和考核任務相關,而生出的好奇。
這很像玩解謎遊戲的心態,隻不過因為這個‘解謎遊戲’是‘全息體感’,有百分百真實度的。所以他這個‘玩家’產生了現實與虛擬混淆,既輕鬆又不輕鬆的特彆感受。
過去11天裡,不隻有他和‘王音’專心學習,應對‘大偵探’的考試。也有‘莫詞’和‘餘耳’儘一切可能打聽各種消息,為應對之後的案件做準備。顯然,他們覺得隻要掌握的情報足夠多,就算沒有太多的專業知識,也是可以搞清楚案件的。
這個想法其實也沒錯,申嘉的一個舅舅就是做警察的。按照他的說法,平常警察破案其實沒有那麼多刑偵劇裡的靈光一閃,案件遇到僵局的時候,更多是警察不斷地走訪調查,慢慢摸排。這是最樸素、最‘笨’的做法,但也是大巧不工,最有用的做法!
在這樣的做法麵前,犯罪嫌疑人就算是再聰明,再能想出媲美推理裡的詭計,都沒用!
隨著‘莫詞’和‘餘耳’打聽情報,日子一天天過去,但奇怪的是他們身邊一件案件都沒有發生過。申嘉也曾經猜測,如果發生案件會是什麼樣的?會隻是盜竊、搶劫、綁架(考慮到他們都是富豪子女,這還挺有可能的),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現命案?
案件始終沒有發生,一切都平平安安的。但這並不能讓人放心,隨著這次考核剩餘時間越來越少,申嘉也知道案件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至於會不會到最後也沒有案件發生,答案是否定的。
‘光輝’可能是通過預知,早就知道了這個世界,這幾個人中間會有案件發生。也有可能更強大一些,光輝可以站在這些考核世界的光陰線上,玩弄時間。他已經見過這幾個人中間發生案件了,所以安排他們幾個考生出現在一切發生以前。
‘光輝’已經顯示了他夢幻般的不可思議,在‘光輝’出錯之前,申嘉都是無條件相信它的。
而現在,案件終於發生了...說心裡話,拋開對田茜茜這個人的一點兒可惜,申嘉心裡更多的是‘終於來了’的塵埃落定。雖然這樣想很自私,但田茜茜確實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甚至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現在又在考核當中,他很難有什麼同情心給她。
所以,在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申嘉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案件本身。
他的眼睛掃了一眼現場,大約是為了不驚動更多客人,蘇格蘭場的警察到來之後,讓尼克勒斯旅館借了幾個空房間。現在,包括他在內,這次夏令營除田茜茜外的七個人都在這個房間,他本人坐了窗下的高背椅。其他人有的坐在沙發上,有的坐在寫字台後,有的人,比如張升,則是煩躁地走來走去。
房間裡有幾個態度相當溫和的女警察,也不知道她們是一直這樣,還是給了他們特殊優待,表現的非常有耐心。除了讓他們在這裡等待問話,其他的基本有求必應。比如陳薈薈要的熱牛奶,餘耳要的早飯,全都立刻答應了。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就在申嘉正在思索時,女警察打開了們。站在門外的是大衛,大衛安撫地往房間裡掃了一圈:“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律師很快就會來,你們不會在這裡呆多久的,我保證!另外,田先生和他的夫人已經上飛機了,隻要12個小時,甚至更短時間,就會出麵接管一切。”
大衛隻說了簡單幾句話,就被身邊的警察帶走了。那邊檢查現場的警察,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一邊等一些較慢出來的鑒定,以及找案情相關人錄口供了——申嘉他們也免不了要被錄口供,但首當其衝的肯定還是大衛他們這些成年人。
申嘉他們七個人身份特殊,大多未成年,是外國人,還是富豪子女...考慮到死的是一個超級富豪的子女,這種情況顯然讓蘇格蘭場警方覺得格外頭疼。
田茜茜的房間裡,很大一片區域已經拉起了‘keepout’的黃色警戒線。俱備專業刑偵技能的警察仔細搜查著角角落落,昨天剛過完四十五歲生日的羅伯特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歎了一口氣。
昨晚的生日派對非常美妙,酒吧裡的美女也很不錯,這是和前妻離婚後他度過的最美妙的夜晚。但今天早上還沒上班,接到案情的他就知道一切全毀了——他正是負責此次案件的警長。
身邊他的副手,精乾的伍德已經‘天哪天哪’的抱怨了起來:“天哪!想想吧,媒體會怎麼說——異國富豪子女、高級酒店、密室謀殺、不可能犯罪...明明隻是普通的案件,他們也能猜測這是不是一次間諜入侵未遂。”
羅伯特一直很信任伍德,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老夥計的神經總是特彆敏感。事情還沒開始的時候,他就能設想出種種糟糕的發展。
羅伯特苦笑了一聲,轉頭又看向放在套間臥室床上的屍體——早上由旅館經理打開房門之後,衝進去的女服務生和...和某個夏令營的生活老師(暫且就這樣說吧),將她從浴缸中抱了出來。
所以,浴室才是第一案發現場(?)
現在,泡了一個晚上的屍體呈現出死亡數個小時候應有的樣子...這在羅伯特看過的屍體裡,根本不算什麼。無論是屍體的情況,還是死者那還算安詳的麵龐,在他辦理過的案件裡,都算不上有‘衝擊性’。
但死者的特殊身份,以及現場呈現出的鬆散、尋常,都讓事情變得尤其難處理。
這次的案件,要麼是死者不小心溺水、自殺,就是一場極其精妙的謀殺。如果是前者還好,但如果是後者的話,他有預感,案件隻是一個開始,後麵會有很多案件外的麻煩。
事實上,他沒有想錯,他很快借到了上級的電話,暗示他這次的案件要儘快破案。這裡並非儘快結案的意思,而是要他又快又好——那位華夏富豪雖然沒有住在倫敦,但超級富豪的圈子遠遠比想的小得多。如果想的話,他們總能搭上各種關係。
“死者‘田茜茜’,華夏人,女性,十七歲,據說是和朋友們參加了一個以‘福爾摩斯’為主題的夏令營,十二天前來到英國。”
“夏令營?在這裡?”羅伯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有錢人的愛好。”旁邊報告的警察不以為意:“驕奢父母們並不覺得為孩子一次夏令營活動支付十幾萬鎊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特彆是在倫敦,就更不用奇怪了,這裡彙聚了多少富人啊。”
“一次夏令營十幾萬鎊?”羅伯特搖搖頭,不做評價。隻是詢問:“身份確定了,那麼死因呢?真的是溺水?”
“呃,恐怕是的,死因正是溺水。另外,血藥檢測顯示,死者死前服用過安眠藥...這可能是她在泡澡時睡著,進而溺水身亡的原因。”說到這裡,報告的警察欲言又止。
羅伯特沒說什麼,現在說什麼都還為時尚早:“所以死者平常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
“是的...這在華夏人中比較少見,但死者確實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這一點她的藥盒能佐證。藥盒裡常備有安眠藥,用了一半左右,還剩下14粒藥片。”
所以,溺水身亡即使有安眠藥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一場‘意外’。
“確定昨晚九點半之後,就沒有任何人進出過413了嗎?”
“是,走廊上有監控,死者九點左右由生活老師艾米送回到房間,中間一起的是這個女孩子。”警察拿過一張照片,指給羅伯特看,照片裡的人是關音。
“她們回了各自房間,艾米照看了死者一會兒,大約十分鐘之後離開。九點二十五分鐘時,這個男孩兒上樓找過死者。”這次又拿出了麥鴻的照片:“他與死者生前關係親密,他們在門口說了幾句話,很快結束。接下來間隔了兩分鐘,是這個男孩兒...看來我們的男孩兒們都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