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站在那裡,略顯無措。
陸琢玉半垂下眼,端起手邊的冷茶吃上一口。
作為先天複仇聖體,陸琢玉報複彆人的手段可不僅僅隻是取他性命那麼簡單。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是他的複仇宗旨。
上輩子的顧一清要他身敗名裂,像狗一樣活著,這輩子的陸琢玉當然起碼也要做到這種程度的雙倍才算是真正的複仇。而很顯然,陸琢玉已經找到了讓顧一清身敗名裂的突破口。
顧一清此人,最在乎名聲,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他的愛妻人設。一個對自己的妻子忠貞不二,嗬護備至的男人,自然溫和良善,引人好感。這個人設不僅讓他坐穩了新城主的寶座,也讓他獲得了百姓們的擁戴。
按照原著劇情,複仇聖體陸琢玉發現顧一清跟他表妹暗度陳倉這事是因為一個人的死亡,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聽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個月前,老城主的葬禮上,到處都很忙亂,聽雪作為二等丫鬟,也被派出去做起了雜事,還被安排守夜了。
因為顧一清是個孝順的女婿,所以那天晚上他讓聽雪先回去休息,說要親自為老城主守夜。聽雪按照吩咐回到住處休息,洗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簪子不小心掉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支簪子,價格對於她一個丫鬟來說也十分昂貴。
聽雪怕被其他人撿了去,立刻返回去找,一路尋到靈堂,看到了讓她震撼的一幕。
空蕩蕩的靈堂裡,那位愛妻人設新城主,居然在老城主的棺木前跟他的表妹偷情。
聽雪嚇得麵無人色,轉身就跑,逃跑的時候還踩到了自己的簪子。拿著被自己踩扁的簪子,聽雪回到自己的住處。
此後幾日,她戰戰兢兢保守著這個秘密,過了半月,也沒有人找她,聽雪漸漸放下心來,開始疑心那天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直到今日,她看到那盒掉在馬車裡的口脂,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按照原著劇情,聽雪這個劇情推動小助手npc雖然不會親身經曆口脂事件,但卻會在後期看到梁倩瑜拿著口脂盒子質問顧一清的場麵。
聽雪是個好姑娘,也清楚自家小姐是個多麼好的人。她覺得不能讓這樣好的小姐蒙在鼓裡,就偷偷摸摸的將靈堂偷情這件事告訴了梁倩瑜的貼身大丫鬟。
梁倩瑜身邊一共有兩個大丫鬟,一個叫尋畫,一個叫白琴。
尋畫自小跟梁倩瑜一起長大,情分不一般。白琴是近一年才跟在梁倩瑜身邊的,說是從外麵買進來的丫鬟,實際上卻是顧一清的人。
好巧不巧,聽雪這個不聰明的,將這件事告訴了白琴,惹來殺身之禍。
蘇寧瓔一邊磕著瓜子,一邊上下打量全須全尾的聽雪,然後忍不住動了動自己的腳踝。
這一腳她是踩得真慘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真沒想到這具身體脆弱到這種地步。
“嗬。”聽完聽雪的話,陸琢玉發出一道很低的笑聲,帶著很深的嘲諷意味,隻有離陸琢玉很近的蘇寧瓔才能聽到。
在自家老丈人的靈堂上,當著還沒入土的棺木做出那種事情來,這顧一清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也不怕他老丈人夜半三更來找他。
蘇寧瓔猜測,或許是裝得太久,在老城主去世的時候,顧一清實在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這才趁著四下無人發泄出來。
像顧一清這種人,表麵裝得越完美,私下裡就越瘋狂。
說完心中秘密,聽雪大鬆了一口氣。
蘇寧瓔磕著瓜子,涼涼道:“實在是男人野了,留不住。”
聽雪:……
對比蘇寧瓔拉滿的嘲諷,陸琢玉顯然更高一籌,他還要裝一裝,
“聽雪姑娘,這種事情可不能胡言。”陸琢玉皺著眉,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畢竟這位顧一清同學可是他的“好兄弟”。
單純的聽雪姑娘還不知道人心險惡。
“蘇姑娘,陸公子,這事我可誰都沒有說過。”聽雪急了,伸出一隻手對天發誓道:“這件事情是我親眼所見,若是我撒謊,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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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盒口脂彷佛示威一般出現在馬車上,不管是有意落下,還是無意落下,總歸是正麵打了梁倩瑜的臉。
梁倩瑜一路心神不寧的來到顧一清的書房。
最近顧一清很忙,忙得她有好幾日都沒看到他。今日他特意派人來接她,心中應該是想著她的,可當她拿著瓶子踏入書房後,看到的又是空蕩蕩的座椅。
又不在。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是從她父親去世,顧郎接手彭城之後?還是從她修為停滯,無法持劍開始?梁倩瑜的心中產生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之感,她將手中的玉瓶遞給小廝。
“夫人,城中又出事了,城主急著去處理,實在是等不及您……”
“嗯,沒事,我理解。”梁倩瑜勉強露出一個笑,她站在顧一清的書房內,上下打量。
這個書房原本是她父親的,一個月前顧一清將自己的東西搬了進來。而僅僅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她父親留下的那些痕跡就都消失了。
梁倩瑜的手撫過新換的紅木書桌,視線落到書桌上麵的一個木盒上。
她將其打開,裡麵是一顆上品靈石。
梁倩瑜伸出手,握住那顆靈石。
靈石內靈力充沛,可她卻無法吸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體內的修為突然凝滯。作為修仙者來說,修為步入瓶頸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都半年多了,她的修為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因為經脈凝滯,所以身體越發差了起來。
顧一清給她開的藥,她日日喝,卻始終沒有效果。
梁倩瑜從書房內出來,尋畫已經等在馬車邊。尋畫替梁倩瑜撩起馬車簾子,露出掛著玉環的馬車內部一角。
梁倩瑜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膈應,她捏緊手裡的口脂盒子,“不坐了。”
梁倩瑜沒有上顧一清替她準備的馬車,直接步行往自己的院子方向去。
尋畫急跟上來,“小姐。”
幸好今日風不算大,也還有點日頭。
尋畫知道梁倩瑜心情不好,她也不再提那口脂盒子的事情。
回到院中,天色已暗,主屋內有丫鬟打了厚氈出來,看到梁倩瑜,趕緊上前,“夫人,您怎麼這個時間才回來?奴婢給您熬的藥都溫好幾次了。”
說話的大丫鬟生得高挑纖細,鵝蛋臉龐櫻桃嘴,說話的時候帶著一股江南調子,是白琴。
梁倩瑜走進主屋,當即就聞到了那股子藥味。
長年累月的積攢,讓這個屋子裡的角角落落都填滿了苦澀的藥味。
白琴把藥端了過來,並一碟蜜餞。
梁倩瑜皺眉,卻難得的沒有像從前一樣忍著惡心喝下,反而垂眸不言。在她的寬袖之中,掩著那盒口脂。
梁倩瑜摩挲著藏在寬袖內的口脂,視線突然上移,落到白琴唇上。
不是這個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