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風喧囂又陰寒,刮過窗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蓋在窗子處的厚氈似乎都被從縫隙裡透出來的寒風吹動了。
蘇寧瓔躺在那裡,手裡攥著符咒,迷迷糊糊間想,好冷,這屋子裡哪裡來的那麼大的風?難道是窗戶被吹開了?
風猛地一下加大,巨大的風力吹得厚氈都被掀起成了九十度角。
細密的雨水沾到肌膚上,下雨了。
蘇寧瓔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她煙粉色的帳子,而是黑漆漆的夜幕。
冬日裡的夜幕剛被雨水刷過一遍,到處都是霧蒙蒙的,像凝結著一層水霧。
她正躺在覆著厚氈的水榭裡,就是白天她坐著看戲的那個地方。桌椅的擺放位置都沒變,隻是白日裡的人一個都不見了,周圍空蕩蕩的,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怎麼會在這裡?做夢嗎?
蘇寧瓔低頭,看到了自己捏在手裡的符。有細碎的雨水從水榭外麵飄進去,蘇寧瓔怕雨水將符咒打濕,趕緊將它藏進袖子裡。
“啾——”一道高昂而尖銳的戾氣長嘯從上麵傳來。
蘇寧瓔被震得耳朵發麻的瞬間想到一件事,赤烏作為一隻金丹期的妖獸,還會一點簡單的小法術。
比如,在能力範圍內,把獵物從這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
一開始隻是為了儲藏食物方便,後來也變成了一種狩獵手段。畢竟在更開闊的地方,更能抓到獵物。
真的不是做夢!她被赤烏從院子裡轉移出來了!
赤烏身邊強大的妖氣配合著冷冽寒風,將水榭一側的厚氈都吹得鼓動起來,蘇寧瓔看到它其中一個鳥嘴裡掀著一顆上品靈石,在夜色中發出幽幽熒光。
怪不得它能使用法術,原來是帶著一顆上品靈石在身上。
赤烏在院子裡待了很久,因為忌憚陸琢玉,所以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蘇寧瓔原本以為隻要陸琢玉不離開院子,她還有這傳音符,就能勉強保住自己的小命,卻忘記了這臭鳥還有這種下流手段。
因為赤烏能力有限,所以轉移範圍有限,可隻要離了那個院子,離了陸琢玉,赤烏就再無顧忌。
三頭鳥從天俯衝下來,它張開的兩張嘴裡能清楚看到尖銳到泛著銀光的利齒。它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陰鬱暗沉,在蘇寧瓔黑色的瞳孔內不斷放大。
蘇寧瓔顫抖著手撕開傳音符,大叫陸琢玉的名字。
“陸琢玉!”
雨水細密而綿長,赤烏聽到陸琢玉的名字,攻勢竟然一頓。它停在半空中,左右環顧。
四周安靜極了,並不見男人的身影。
蘇寧瓔盯著自己手裡被撕成兩半的符咒,有點呆。
赤烏以為自己被騙,神色越發憤怒,它發出尖銳的鳴叫聲,更加憤怒的朝蘇寧瓔衝過來。
蘇寧瓔起身,往海棠花海內跑去。
靈石的力量還剩下一點底子,僅供維持最後一次海棠花開。
赤烏雖然身型不算龐大,但碰到到處都是樹杈子的海棠花海倒也有點難辦,眼看著小獵物越跑越遠,赤烏直接不閃不避,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撞出一條路來。
海棠花枝被直接撞飛,紛揚的海棠花瓣混雜著細膩冰冷的雨水,裹挾著寒風吹打在蘇寧瓔臉上。
雨水糊了滿臉,蘇寧瓔有點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使用法術需要靈力,一顆上品靈石估計也隻能維持一次施法。那麼隻要避開赤烏的攻擊,她大概就能活命。
海棠花海很大,可在靈氣散儘的那一刻,四周茂盛的海棠花枝驟然消失。原本密不透風的浪漫花海變成了光禿禿的普通園子,到處透著冬日的蕭瑟之意。
沒有了那些用靈氣催生出來的枝椏,赤烏的行動更加快捷方便,幾乎隻是眨眼之間,它就到達了蘇寧瓔身後。
蘇寧瓔能聽到它的呼吸聲,貼著她的耳朵,再下一刻,那三個腦袋裡麵的一個就會咬斷她的脖子。
聽說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總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並沒有。
沒有奇跡。
原身這具破身體,能支撐她跑那麼遠,真的已經算是極限了。
手腳在一瞬間失去力氣,蘇寧瓔倒下去的瞬間,赤烏的氣息從頭頂掠過,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劍氣。
上輩子的陸琢玉是個君子,他的劍在外界也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君子劍。
比起彆的劍修滿身肅殺之意,陸琢玉的君子劍就算是殺人的時候,都帶著一股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沒有痛感的送你上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