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陸琢玉淡淡吐出這三個字,然後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院子門口的蘇寧瓔。
少女站在陽光下,原本瓷白的肌膚更顯出幾分蒼白,她盯著那草席子從眼前抬過去,草席子下麵淌出來的水漬蜿蜒一路。然後,她的臉更白了。
蘇寧瓔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再看她午飯都要吃不下了。她捂著嘴,轉身準備離開,一抬頭,正好對上陸琢玉的視線。
兩人隔著一條院外走道,男人身邊站著顧一清。
顧一清的身量跟陸琢玉差不多,兩個人的禮儀姿態卻是差了很多。其實若是單看顧一清一個人的話,還算儀表堂堂,走在大街上也是有回頭率的。
可一旦跟陸琢玉站在一起,那就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作為本書臉蛋天花板,陸琢玉在顏值這塊上,就從來沒輸過。
“白琴無父無母,是個可憐孩子,我差人去處理一下她的後事。”顧一清急著去樹立自己的人設。
“嗯。”陸琢玉頷首,“你去忙吧。”
顧一清跟著白琴的屍首走了,臉上帶著悲切之意,瞧見這副場麵的丫鬟和家仆們無不為顧一清的善良而感動,隻有蘇寧瓔連多看一眼都嫌臟。
突然,走出一段路的顧一清回頭,跟蘇寧瓔對上視線。
顧一清正巧走進一個暗影裡,他逆著光,轉頭的瞬間,麵色陰鬱,眼神陰鷙。
蘇寧瓔下意識渾身一僵,想起了昨天顧一清的瘋批行為,還是陸琢玉給的那張破傳音符救了她的命。
不行,顧一清這玩意瘋起來可能直接把她也給嘎了,他現在明顯就是一副殺瘋了的樣子。
人差不多都走了。
那邊,陸琢玉朝顧一清的反方向走去。
“大師兄。”蘇寧瓔急跑幾步跟到陸琢玉身後。
不行,今天這人體掛件她是當定了。
男人身高腿長,蘇寧瓔追了幾步沒追上,便又努力加了幾分速度,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跟男人差那麼三步的路。
蘇寧瓔想喊人,可她體弱氣虛,小跑的時候喉嚨隻剩下喘氣一個功能了,根本就說不出來話。
陸琢玉邁著大長腿,控製著速度,慢條斯理的往前走。他低頭,看到蘇寧瓔照在地上的影子,跟她的人一樣,細細弱弱的,卻又手舞足蹈的帶著無限精神氣。
嗯,也有可能是急的。
蘇寧瓔的影子被日頭拉長,跟陸琢玉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不管她是慢還是快,總是離陸琢玉三步遠,就好像男人是故意的。
跑不動了,實在是跑不動了。
蘇寧瓔覺得跑步應該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尤其是她現在的狗喘,實在是不應該公之於眾。
蘇寧瓔停下來了,她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沉甸甸的呼吸。冷冽的空氣被吸入肺部,從喉嚨裡略過,帶著割裂的冷感。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破風箱。
她放棄了。
讓顧一清把她嘎了吧。
突然,她麵前出現一片暗影,剛才怎麼追都追不上的男人轉身,走到了她麵前,“瓔瓔找我?”
你耳背啊!她都喘那麼大聲了,她八十歲高齡的太奶都能聽見了。
蘇寧瓔抬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是啊,大師兄。”
蘇寧瓔,你讓我感到惡心。
緩過氣,蘇寧瓔舔了舔乾澀的唇,“大師兄,你去哪?”
“去外麵走走。”
“好巧,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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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琢玉從府宅借了一輛馬車,蘇寧瓔坐在裡麵,抱著手爐,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覺得這破身體大概還是能撐上個一時半會的,隻要不是她養。
外麵的陽光看著確實不錯,可是風也大。
蘇寧瓔伸手抓了抓自己的氈帽,抬眸的時候看到坐在自己對麵的陸琢玉。
男人閉眼假寐,靠在馬車壁上休息。
蘇寧瓔看到他眼睛下麵帶著的青色痕跡似乎又重了幾分。
其實該喝安神湯的人不是她而是陸琢玉吧。不過按照陸琢玉那脾氣,看似溫和,實則犟種,重生之後直接癲魔,根本不會顧及自己的身體,隻知道瘋狂複仇。
甚至將心魔當成了激勵自己的動力,每每心魔作亂,讓陸琢玉重複一遍上輩子的事,醒來之後,陸琢玉複仇的動力又多一層。
如果蘇寧瓔沒記錯的話,心魔的成長速度是很快的。
修真之人,神魔一瞬間。
陸琢玉的心魔反應前期是做噩夢,中期是產生幻覺,後期是精神分裂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甚至一度還會分不清自己是誰,做出自殘,自傷等行為。
“大師兄。”蘇寧瓔輕輕叫了一聲陸琢玉。
“嗯?”男人睜開眼。
“你現在覺得自己是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