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與克洛莉絲並肩而行, 瑪麗與強尼一塊兒跟在她們身後。
瑪麗和強尼兩個人本是老鄉,關係算得上親厚, 看到了對方的黑眼圈頗有默契地無奈一笑。
瑪麗道:“你也是因為狗叫聲一夜都沒有睡好嗎?”
“是的,它們以前從來都不這麼叫,不過先生讓我們提高警惕,犬吠肯定是發覺了異常,可能是有人想要行竊,這幾天輪班看門的人都多了幾個。”
瑪麗和強尼的對話鑽到了福爾摩斯的耳朵裡,他一麵和克洛莉絲對話, 一麵將這一條訊息記在心中。
“先生, 聽哥哥說, 我生病的時候你來看過我。”
“是的,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重金求醫的新聞, 於是知曉了你生病一事。”
“原來這件事情還上了新聞……”克洛莉絲嘟囔。
“我敢說全倫敦的醫生都有去府上拜訪。”
克洛莉絲笑了笑:“但整個倫敦的醫生也說不出我這是什麼病,對於這種他們診斷不出的病,就統稱為怪病。”
“怪病的確是一個無能的稱呼,不過, 你的病也著實奇怪。”
福爾摩斯見到病中的克洛莉絲時, 她整個人像一張在水裡泡過的白紙,身體冰涼、額頭滾燙、沒有意識, 手腕處有一道被刀割裂一般的紅痕。
醫生們看到她手腕處的紅痕認為是淤血堵塞, 打算使用針刺放血療法。
在達西先生的同意下,福爾摩斯也粗略地檢查了克洛莉絲的病情,隨後,他對眾多醫生說了一句:“放血療法對達西小姐無用。”
“你是哪家診所的醫生?”
“放血療法無用,莫非閣下有更好的治療辦法,大可說出來。”
福爾摩斯的一番話引起了在座眾多醫生的不滿, 他們對放血療法深信不疑。
他懶得跟這群醫生解釋,直接跟掌事的達西先生說:“放血療法不會讓達西小姐的病情好轉,反而會使她醒來以後身體更加虛弱。”
“那先生有什麼辦法嗎?”
達西先生因為克洛莉絲的病忙得焦頭爛額,他已經忘記了福爾摩斯並不是專業醫生,甚至不是醫學專業的學生。
“關好門窗,不要讓風進來。”
如果生病了,當然得遵循醫囑治療,可是達西小姐這不是生病,普通的醫療方法對她毫無作用。
“她會好起來的。”福爾摩斯道。
後來過了很多年,達西先生一直記得福爾摩斯那時的眼神,醫生都束手無策的病,他卻說會好起來的,那一雙灰色的眼睛像穿透迷霧的船燈。
“那我的病確實應該挺奇怪的。”克洛莉絲接著他的話說道。
福爾摩斯平視前方:“此前醫生們說是怪病,你不屑一顧,卻肯定了我的說法,你特彆信任我,達西小姐。”
克洛莉絲的腳步停了一下。
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何如此信任福爾摩斯先生?可是他隻是說出一件客觀事實一樣的語氣,並沒有提出疑問。
“是的,我特彆信任您,先生。”她最終沒有解釋,坦然承認了他的說法。
“恕我冒昧,請問理由。”
信任在這個充斥了太多虛偽和謊言的世界裡著實是難得的稀缺品。
“因為你不是一個會輕易說奇怪的人,一般而言,奇怪的表象下掩藏的真相越是平庸,”克洛莉絲道,“如果連福爾摩斯都認為奇怪了,那麼也一定超乎尋常吧。”
福爾摩斯低頭一笑:“那麼你生病的時候真的是全無意識的嗎?”
“我做了一個夢。”
福爾摩斯看著她,神情嚴肅了起來:“什麼樣的夢?”
“我到了一座古堡裡……算了,隻是一個夢而已。”
“古堡裡有一座長廊,長廊裡有你的畫。”福爾摩斯道。
克洛莉絲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再次確認一遍,你的確沒有到過羅馬尼亞?”
“沒有。”
克洛莉絲在那次舞會後問過達西先生,確定自己從未到過羅馬尼亞,所以這次她給出了十分確切的回答。
“你夢中的那座古堡應該在羅馬尼亞,”福爾摩斯的目光幽深,“你還記得朗博恩的外來客嗎?他在羅馬尼亞也見過那樣一座古堡,古堡裡有一幅畫,畫上的女人有著一樣的麵容,他在那裡遇到了一些稱得上是驚恐的事情,所以在尼日斐花園見到你時才會失態。”
福爾摩斯說完這番話後,克洛莉絲落入了巨大的震驚中,她被一條線牽引著,連忙追問:“那作畫之人是弗拉德·則彆斯·德嗎?”
“這他倒沒說。你夢見作畫之人的名字了,你確定沒有記錯嗎?”
儘管許多人都認為夢裡的東西會給現實指引,但福爾摩斯一貫是不相信夢境的,可是克洛莉絲的夢又與一般的夢不同,她的夢是一種啟示。
“我記得很清楚,那幅畫底下標注的作者的確是弗拉德·則彆斯·德……”克洛莉絲想了想,補充,“不過名字後頭還跟了一灘墨跡,我覺得應該是作畫的時間。”
“還有另一種可能,墨跡遮掩的是作畫者名字剩下的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