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東區的街道狹窄, 房屋稠密,黑雲壓著中世紀風格的建築, 風吹過來都戴著一股子壓抑感。
變天了,福爾摩斯和達西先生撐著兩把長柄雨傘走下了馬車。
韋翰和莉迪亞所居住的旅館就在這條狹長的街道裡,街道口站著一個隻穿了一條薄長裙的女人,臉上抹著豔俗的妝,牙齒上還蹭上了口紅,見到兩位先生從馬車上下來,忙多解開了領口的一粒扣子, 迎了上去。
“先生, 有需要幫助的嗎?”她帶著輕挑的笑容, 語氣黏膩, 雙眼皮上的粉沒有抹勻, 白白的一塊擱在那裡,突兀且毫無美感。
達西先生和福爾摩斯的穿著使這個在風塵場內摸爬滾打的女人明白,他們絕對慷慨大方。
儘管這裡破敗衰頹,可是這個女人自認為也是見過世麵的, 她接待過不少貴族和有錢人, 這絕對不是謊言,總有些有錢人憋壞了, 喜歡玩一點另類的把戲, 她總能夠咬著牙一一滿足。
這兩位先生的行為舉止都十分正經,可又怎樣呢?扒開他們的衣服看,指不定存著什麼古怪齷齪的心思。
她對著他們,露出了嫵媚的笑容,雙眼在二人之間遊走,這兩個人的模樣外貌皆不俗, 從他們口袋裡掏出一張鈔票,能夠她過上一陣好日子了。
不過這兩位先生沒有多看她一眼,直直地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雨水落在地上,混雜著下水道的汙水、地上的泥垢,散發出一陣惡臭。
達西先生皺了皺眉,他名下最不乾淨的工廠也比這裡整潔上千倍。
福爾摩斯捕捉到了達西先生的神情,他輕輕一笑,道了一句:“歡迎來到倫敦。”
達西先生的嘴唇緊抿,他從未想過來這個地方尋找韋翰,他對於倫敦的印象不包括這個地方。
倫敦不光有五光十色的聚會、香粉撲鼻的華服,還有肮臟的下水道、惡臭的泥巴路以及在低矮的房屋裡努力尋求生存的人群。
福爾摩斯他們要尋的那間旅館就在巷子的儘頭,他們走過去時,皮鞋和褲腿已經被雨水沾濕,染上了汙水。
“我們到了。”福爾摩斯說。
旅館裡點了兩盞昏暗的煤油燈,外麵的風雨很大,但是旅館裡卻十分溫暖,房間裡有一股工人的汗水味,住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從鄉下來務工的人,沒有活乾的時候,就嗚嗚泱泱擠在旅館的大廳裡,點上一杯最便宜的啤酒,三個五個聚在一起說著大話,也是難得的享受。
福爾摩斯和達西先生一走進去,立刻感受到了周邊的敵意,他們的服裝和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更像是一支侵犯領土的軍隊。儘管在外麵,他們或許要叫這兩位先生“老爺”,可是當這兩位穿著考究的先生走進這裡,他們的神經格外敏感,立刻想要守護不多的自在空間。
這份陣仗是嚇不倒福爾摩斯和達西先生的,他們的身上裝了一道隱形的盾牌,隔開敵意的目光,徑直走向了旅館老板。
旅館老板:“你們要找哪位?”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兩位先生一定不是來住店的,倫敦比這裡好的旅館多的是。
“你這裡有一位韋翰先生,我們找他。”
“韋翰先生?”老板的印象裡似乎沒有這個人。
“就是很少出門,一出門必定神氣活現,他的身邊還跟了一位女士,兩個人的眼睛都長在了天花板上,從來都不正眼看人。”
福爾摩斯飛快地說著,達西先生瞧了他一眼,心裡認同他的話。
老板想起來了,是那對像蘆花雞一樣的夫妻倆。
“他們住在3樓,311房間。”
“謝謝。”
福爾摩斯和達西先生要去找他們兩個人了。
“誒,請等一等,”老板叫住了他們兩人,“如果方便的話,請讓他們下來繳納一下砸壞了的花瓶的費用。”
就在昨天,公蘆花雞和彆人發生了爭執,摔壞了這裡的一隻花瓶。
“一定轉告。”福爾摩斯招了招手,走上樓梯。
馬上就要找到韋翰和莉迪亞了,福爾摩斯的心情不錯,可是走在他身邊的達西先生卻和他截然不同,他擺出那一副沉默嚴肅的模樣,踏在樓梯上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這一類破舊旅館的隔音都不是很好,走到走廊裡,仔細聽能聽到裡頭房間裡傳出的各類聲音,311房間裡傳來了嬉戲聲,想來房間裡的兩人很是歡愉。
達西先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福爾摩斯敲了敲門。
“誰啊?”應聲的是莉迪亞。
“送餐。”福爾摩斯回答。
然後是一陣快速輕巧的腳步聲。
“現在不是送餐的時候啊——”門打開了,露出莉迪亞的半張臉,她見到了福爾摩斯,愣了一會兒,想起他是在賓格利先生家出現過的客人,臉色“唰”地一下變了,立刻把門關上。
可是福爾摩斯已經抵住了門,她的掙紮於事無補,隨後,她看到了達西先生鐵青的一張臉。
實在是太嚇人了。
恐懼在這個時候攝住了莉迪亞的心臟,她和韋翰私奔出來,隻留下了一封信,這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女孩子做著跟愛戀之人一起浪跡天涯的美夢,現在福爾摩斯先生和達西先生出現在了旅館裡,她的夢被驟然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