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莉斯一直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 她的手裡捧著一本書,借著書中的故事打發無聊的時光。
她在等待福爾摩斯。
華生和賓格利先生本來是陪伴著克洛莉斯一起等的, 但是一個因為太困回了房間,另外一個端著廚子做的開胃點心去了達西先生的房間。
賓格利小姐來過客廳一次,她見到克洛莉斯依舊不說話。
“你打算一直都不肯跟我說話嗎?”克洛莉斯主動跟賓格利小姐打招呼,可是對方昂著頭,直直地走過去,沒有與她搭話。
賓格利小姐向來都自視甚高,克洛莉斯那天的話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心裡咽不下這口氣。
克洛莉斯的話消失在了夜晚裡。
福爾摩斯出去的時候沒有說他會什麼時候回來, 隨著夜色加深, 周圍的一切都漸漸地安靜了, 克洛莉斯書本上的字逐漸模糊, 她的一隻胳膊撐著腦袋,在單人沙發上打起了盹。
克洛莉斯最近很容易感到困倦,睡了以後,奇怪的夢境一直包裹著她。
她又一次走到了那座古堡的門口, 但是這一次她本能地想要逃跑, 古堡裡傳來隱約的鐘聲,像是哨鈴, 哨鈴一響, 克洛莉斯就拿出了中學體測的力量開始向外奔跑。
她跑在一團迷霧當中,看不見前方的路,隻能聽到雙腳踩在枯枝敗葉上發出的沙沙聲。
她感覺到古堡的門開了,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後方似乎有人來追她了。
克洛莉斯的心被一陣巨大的恐慌攝住,呼吸也變得急促, 加快了步伐,可是她沒有方向,看不清前路,每一步向外跑都化成徒勞,後方伸出一隻手要抓住她的衣裙……
克洛莉斯的身體一陣搖晃,她醒了過來,一口氣憋在胸中,在睜眼那一刻才吐了出來。
她醒了過來,若非如此,可能會被困在那一座莊園之中。
克洛莉斯的雙眼帶著剛剛蘇醒的疲倦,喊出眼前人的名字:“夏洛克……”
福爾摩斯半蹲在她的身旁。
福爾摩斯回來之時,尼日斐花園的管家告訴他:“達西小姐一直在等您回來。”
管家的語調、音量都很平靜,但是福爾摩斯從他說話的節奏中聽出了一絲責怪之意,管家在指責他不該這麼晚才回來,然後讓一位小姐等待這麼久。
他從管家那讀到了這一切,然後第一反應是:她為什麼要等他?
畢竟他出門之時可從未說過讓彆人等他回來。
他走到了客廳裡,燭光將整個屋子照得很亮,早晨的鮮花到了晚上已經失去了不少水分,每一朵花的顏色都變得更深,花瓣拂動,仍是熱熱鬨鬨一大簇。
克洛莉斯在沙發上打瞌睡,本來在雙膝上的書滾落到了腳邊,書頁和裙擺也像花瓣一樣拂動。
福爾摩斯走過去,將客廳裡的窗子關上,儘管天氣已經逐漸轉暖,但是夜裡的風還是很涼。
然後,他走到了克洛莉斯的身旁,準備叫她起來回房間裡睡,卻見她的額角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克洛莉斯的身體蜷縮,她不是感覺到熱才出汗的。
福爾摩斯兩個手指貼上了克洛莉斯的額頭,溫度正常,沒有發燒的跡象。
“克洛莉斯……”
他嘗試過叫她的名字,也沒有將她從夢境中帶出來,隻得晃了晃她的胳膊,她的雙眼睜開,目光混沌。
“我回來了。”
“我做了一個夢。”
兩個人同時道。
福爾摩斯:“噩夢?”
克洛莉斯醒來以後,眼睛裡第一刻流露出來的情緒是緊張,當她判定周圍的環境後,才慢慢舒緩下來。
這一切都落到了福爾摩斯的眼睛裡,是典型的噩夢醒來的反應。
克洛莉斯點了點頭:“是的,我做了一個噩夢。”
“還是記不起夢裡麵的內容?”
“這次我記得,”她才剛剛從驚魂中跑了出來,還沒有忘記夢中的一切,“我夢見我在一座有古堡的莊園當中,莊園裡有很濃的霧,我想要跑出去卻無法辨認方向,身後有一個人一直在追我。”
福爾摩斯依舊維持著半蹲在克洛莉斯身邊的姿勢,兩個人隔得很近,因而有一些細微的反應,也會被放大捕捉。
“有什麼問題嗎?”
福爾摩斯的目光晦暗不明。
“你夢到了一座古堡,是你自己判斷出這是一座古堡,還是夢裡你就知道你在一個有古堡的莊園裡?”
福爾摩斯的話很繞,但是克洛莉斯知道他要問什麼,人的夢境很奇特,有時一些信息是夢中感覺得出的,有時一些信息又是人醒來以後回憶夢境時再判斷得出的。
“在夢裡我就知道那是一座古堡。”
“你說你的夢裡有很濃的迷霧,迷霧讓你無法辨彆方向,你又是怎麼知道那有一座古堡?”
“因為我聽到了古堡裡熟悉的鐘聲,我知道我到了哪裡,這不是我第一次夢到那座古堡。”
“那你記得那座古堡或者那座莊園的具體外觀嗎?”
“那裡有一扇布滿鏽跡的鐵門,還有很多樹,樹乾光禿禿的,葉子全部都落光了,關於它的外觀我隻記得那麼多了。但是裡麵我記得很清楚,裡麵有一座長廊,很昏暗,一支蠟燭的光搖搖晃晃,長廊裡有很多名畫,其中有一幅……”
克洛莉斯停頓了一下。
“其中一幅怎麼了?”
“其中一幅是我——其實這麼說也不對——畫像上的女人跟我長著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