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唉?】
777被這句話問蒙了, 忍不住順著顧有幸的思路思考下去
貌似,好像,的確是這樣?
就算宿主隻靠劇情當個幾年的預言家, 他的計謀也絕對不會拆穿。
而裹腳就更不用說, 謝元之有的是錢, 世界融合之後把福寧公主送到現代也根本不是問題。
甚至宿主買點青黴素兌水都能當信仰之力的治療效果來用。
就算現代世界和古代世界隻差一個發展時間, 但現代還有人相信蜥蜴人地平說以及恐龍還沒滅絕呢。
宗教現代就沒有出現過神跡,也沒耽誤一堆人拿著聖經打來打去還搞種族滅絕啊?
這樣, 貌似天衣無縫了?
777一臉茫然地想著,而顧有幸則悄悄掀起簾子看向了窗外。
通往城郊的路上正好路過平樂坊,而街上早就聚攏起了三三兩兩的人群,小攤販也支起了攤子, 賣些雲吞,餺飥之類的,更多的還是燒餅和包子。
現在所謂的燒餅其實就是饅頭。
裴沐初才六歲,嘴小, 一個煎餅果子吃了半天都沒吃完, 他還邊吃邊掀起窗簾朝外看。
這等散漫的模樣,看著福寧公主相當不自在, 她在太後宮中的時候要是敢這般模樣,恐怕教養嬤嬤一戒尺就已經打上來了。
那時候的福寧公主根本不敢反抗,如果反抗了的話,她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孤女又有什麼依仗呢?
年僅六歲的弟弟嗎?
好在現在都熬出頭了。
福寧公主原本端莊的坐姿略微放鬆了些,一旁從太後宮中出來的宮女似乎想要提醒,卻被她身旁屬於忠寧王府的丫鬟微笑著扯住了手。
“妹妹可彆打擾主子們了,咱們去看看水燒開了沒?”
福寧公主看到了這個小插曲,卻頭一回沉默, 如果放在以往,她肯定是會為琥珀說話的。
琥珀畢竟是太後娘娘給她的人。
但現在……
福寧公主深吸一口氣,將目光硬生生地從丫鬟那邊扯了回來,放到了窗外,正好看見許多人正圍著一座茶樓鬨得喧沸滿天。
“趙叔,麻煩你找人看看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福寧公主看著被堵住的道路說道。
“是,公主。”趙叔點頭行禮,隨後點了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向人群走去。
*
“就在這嗎?就那個李清流,就在這吃的泔水?”
說話這人極為興奮地說道。
“那還能騙你呢,我昨天就在這親眼看到了那個泔水飛到了李清流的嘴裡,就可惜了那個賣泔水的小販了,他原本還趕著去城外賣泔水給流民呢,硬生生地被耽擱了。”
張石頭也興奮地說道。
一旁像張石頭這般站在茶樓內,對著外麵指指點點的人將整座茶樓占得滿滿當當。
昨日李四方在這吃了泔水後,在場人們都心滿意足地欣賞了一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吃了他們泔水的場景。
原本他們以為這就結束了,正打算將這件事回家說給婆娘聽,但誰曾想,李清流李大人當真愛民如子。
——知道他們無聊,轉頭又掉進茅坑裡了!
茶樓裡的人還沒走呢,便聽見這店小二興衝衝地衝了進來,將這個勁爆的消息傳了出來。
這下茶樓可炸了窩了。
店小二直接充當了一回說書人,將這件事情娓娓道,而周圍聽他說話的那些茶客們這一回也不吝嗇幾個大子。
樓上包間的客人更豪氣,出手就是幾個銀錠子。
掌櫃的則帶著一臉笑容端茶倒水,就連原本在後廚的老板娘也不得不出來端茶倒水,不然當真忙不過來了。
好在掌櫃的那去學堂讀書的兒子回來後,接手了親娘的活計,聽著八卦收著錢那也是高高興興。
茶樓的熱鬨一直持續到宵禁。
而掌櫃的也不怕官爺上門,言不獲罪這可是豐朝文人的根,並且他們也沒談什麼過分的事情。
一個監察禦史掉糞坑,這還能跟聖上處理事務扯上關係嗎?
自然今天整個茶樓更加鬨騰了。
由於大部分人歸家後,自然會將這件事情和家裡人說——畢竟一個監察禦史,正七品的官,掉進茅廁這種事百年難得一見啊。
這下可就激起了大部分人的好奇心,除了為生計奔波的,眾多聽說這個消息的人都來到了這個茶樓。
——畢竟李家他們也進不去不是。
這麼多人湧進平樂坊,這下可讓在平樂坊擺攤的小販笑得合不攏嘴。
而作為事件發生地的茶樓,更是人滿為患,當初看到現場的人四周都圍著人,跟說書似的,還有人扔賞錢,一些紈絝就樂意聽這些所謂清流倒黴,扔銀角子扔得特豪爽。
掌櫃的和小二也忙得暈頭轉向,但臉上卻都帶上了高興的笑容。
今日一天的營收都快抵上一周的營收了,這怎能不令掌櫃的和小二高興呢?
“一切可多虧了李大人啊。”掌櫃的由衷地感歎道,這可是這一年他們茶樓最紅火的一天了。
站在掌櫃的身邊的張石頭摸著懷中沉甸甸的銅錢也高高興興地附和著。
那些看熱鬨的人打賞是真大方,他家今年過冬的冬衣有著落了。
而隨著說書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便有人提起忠寧王。
正巧那時候忠寧王還沒進德威坊——那裡頭可全是皇親國戚——聽到的人也不少。
立刻就有人說了出來。
“小王爺說得還挺準,說吃泔水就吃泔水,說掉茅廁就掉茅廁。”
而在場的其他人也開始議論紛紛,倒是沒有人給李四方喊冤的,全都在討論身為京城一霸的小王爺在這兩件事上,究竟是鐵口直斷,還是他背後下黑手。
雙方這下爭論得不可開交,倒是把那些給李四方喊冤的迂腐書生給忽略了。
這些迂腐書生瞧著這些粗鄙之人大聲談論著當朝禦史活該,眼中帶著鄙夷但實際行動上卻沒敢多說一個字。
而就在這些迂腐書生憤憤不平時,一個賊眉鼠眼穿著書生袍的人卻悄悄摸到了後廚。
“——!有辱斯文!這茶樓怎能用女子當廚!”
*
“藏汙納垢,汙穢之地!茶樓怎能有女人出入,甚至還是在後廚,這豈不是侮辱我等文人名士嗎!”
人群最中央,鬨騰的書生們將茶樓緊緊包圍,大聲說道。
被圍住的茶樓掌櫃的一邊護著剛剛被砸破頭的妻子,一邊卑微諂媚地對著這些書生們說道:“客官們行行好,我這就把賤內送回去,保證不會讓她出來的。”
說是這麼說,掌櫃的卻依舊將妻子擋得嚴嚴實實的。
這些書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直接衝到了後廚,居然還有人帶著石頭。
那些身份高貴的紈絝們一看這個情形縮回了樓上包廂,其他升鬥小民也不敢和這些讀書人計較。
一時之間掌櫃的夫婦孤立無援,好不可憐。
掌櫃的妻子在掌櫃身後默默流淚。
自從前幾年邊關連吃敗仗之後風向就變了。
5年前她還能站在大堂中和客官們大聲說話。
三年前她便隻能縮在後廚,隻敢偶爾在人手忙碌的時候出來幫忙端端茶。
現在居然連茶樓都不讓她待了嗎?
她隻是昨天出來幫了幫忙,今日便被這些書生給圍堵了,他們嘴上叫著倒反天罡,可她隻是想要養活這個家,這何等荒謬啊!
掌櫃的妻子著實說不上好看,常年的操勞讓她如這個時代大多數普通婦人,牙齒發黃,皮膚發褐,臉上還有斑點。
這樣一個婦人被砸破了頭哭泣的樣子,跟好看沒有一點關係,卻讓周圍圍觀的小民們心裡頭堵得慌。
“唉,都是命啊。”賣燒餅的大叔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攤位,麻木地說道。
他可不敢在這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吃飯的家夥都保不住了。
而其他小攤販也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這都是吃飯的家夥啊。
這條街上除了那些書生,其他圍觀的人都開始明哲保身地看著麵前的場麵。
掌櫃的明白這次這麼多書生前來圍堵他家的茶樓,肯定是受到了一些人的指使。
畢竟他們這小茶樓不在什麼要道上,背後的人雖然從來不出麵,但能在這裡安穩這麼久,肯定不是沒背景的。
雖然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他們這就是個路邊小石子,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可惜……
掌櫃的想到這的時候露出了苦笑。
就算是小石子,在硌到那些大人物的腳時,也會被一腳踢飛的。
就比如昨日,整個茶樓的人都看到了李禦史吃泔水時的樣子,李禦史沒有辦法一一找那些客官們麻煩,恐怕是將這仇記到了他們茶樓身上了。
而轉頭李禦史又掉了茅廁,一身火氣沒地方發,自然會將火氣向著最好發泄的人去。
掌櫃的覺得自己遭了無妄之災,尤其是他的妻子。
但他現在沒辦法反抗,他隻能露出諂媚的笑臉,試圖讓這些人放過他們。
自己吃點虧就吃點,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給那位添麻煩。
可惜這些書生雖有一些是真的義憤填膺,但更多的還是接到了專門的任務。
於是這些書生的情緒被煽動得越來越激烈,各種辱罵更是強加在婦人身上,眼見著婦人絕望的眼神看向了石獅子,一道暴喝聲直接製住了現場的局麵。
“何人擋了公主的座駕!”
在場的書生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湊在一旁看熱鬨的人群直接散了開來,將他們暴露在了來人的視線當中。
“就是你們這些書生擋了福寧公主和忠寧王爺的座駕?耳朵聾了嗎?沒聽見有人喊嗎?”
兩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侍衛幾個跨步便來到了這些文弱書生麵前,凶神惡煞地說道。
這些書生原本就隻是情緒上頭,在這兩尊凶神的瞪視下,原本生出來的虎心熊膽頓時縮了回去。
“小生方才正在對這倒反天罡,羞辱我等文人的老板要個說法……”
倒是有幾個倔強的書生說了幾句話,但全都被這兩尊凶神給堵了回去。
“文人能擋在公主王爺的座駕前,見座駕不讓路了?柳丞相都得讓路,何況爾等白身!原本還想要放過你們這些文人的,但爾等還膽敢狡辯!”
四方臉的凶神嗤笑一聲,從胸口掏出了一塊令牌,扔給了剛剛趕來的衙役們,看似隨手指了幾個人說道。
“這些個,冒犯忠寧王爺,拘役五天。”
那幾個真正煽動人鬨事的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周圍的那些書生們推到了人前。
其中一個手裡還捏著石頭呢。
衙役們看著忠寧王府的牌子,頭點得像隻啄木鳥,臉上頓時掛上了諂媚的笑容。
“原來是王府的老哥啊,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們保證辦得妥妥的。”
兩尊凶神看上去很滿意這些衙役的舉動,掏了掏袖子直接甩出去了一枚銀錠。
“就這些書生啊,其他人下次注意點就行,這次抓了禍首,下次可彆光長眼睛不長耳朵了啊。”
兩尊凶神說著,一旁的原本看戲的平民們立刻點頭,笑得諂媚,甚至還有紈絝想上去套關係的。
但兩尊凶神誰都沒理,大搖大擺地回到了那華貴的馬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