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九斤怔怔的看著吳崢,腦海中回憶著曾經那個少年的模樣,但是不管怎麼努力,除了眼前依稀熟悉的麵孔,怎麼也想不起那時模樣。
正如吳崢所說的那樣,他包容他,不管他犯下什麼錯,他都原諒他、寬容他。
原諒他半夜摸進廚房偷包子、包容他在訓練中打傷隊友,包容他在任務中不嚴格執行命令。
直到有一次任務中因擅自行動差點害死戰友,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打他,給了他一個耳光。
但是,麵對組織上要把他除名開除,他同樣站了出來,甚至以開除他就把自己也開除作為威脅,才保住了他。
曾經,他把他當成了親弟弟,就像陸山民一樣的親弟弟。
但是,他的包容、寵愛,卻害了他。
黃九斤自始至終都沒有恨過吳崢,哪怕是大羅山上背後那一軍刺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也沒有恨過。
相對於恨,他更多的是自責,也許正是他的一味縱容,讓他從小錯開始一步步走向大錯。如果當年他能嚴格一點,或許吳崢就不會變得如此的偏激。
酒是個好東西,它就像一個放大鏡,能夠將一個人心中的愛與恨放大,能夠讓敏感脆弱的神經高度亢奮起來。
吳崢一瓶接著一瓶的往嘴裡灌。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正義,哪有那麼多家國情懷,這些玩意兒都是愚人的工具。唯一真實的是活下去,更好更自在的活下去。”
“大哥,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陸山民是成不了氣候的,這場戰爭打到最後,不管勝負,他都不會有好結果。與其為他陪葬,還不如我兩兄弟聯手,這個世界上將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們辦不到的”。
黃九斤沒有再勸吳崢,他知道,現在的吳崢再也不是以前的吳崢,他是不會聽自己的話了。
“我一直把你當親兄弟,要是早知道當初的包容會害了你,我寧願對你狠一點。”
“親兄弟”?“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三個字,吳崢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放聲哈哈大笑,笑道麵目扭曲猙獰。
“親兄弟”!吳崢再次乾完一瓶啤酒。“像陸山民一樣的親兄弟”?
吳崢搖了搖頭,說道:“很多年來,一直有一個問題困擾著我,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為什麼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保護我、照顧我,你那麼講規矩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為了我與首、長發生激烈的衝突”。
“是因為我的人格魅力”?“我吳崢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不覺得我有那個魅力讓你另眼相看”。
“是因為我可憐”?“因為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因為我吳家孽種的身份,是個被家族和所有人唾棄的對象”?
“嗬嗬,可憐這玩意兒什麼時候也能成為彆人把你當親弟弟的原因”?
吳崢瞪著猩紅的眼睛,抬起手指著黃九斤。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是因為你心虛”。
黃九斤眉頭微皺,“你在說什麼”?
“哈哈哈、、”吳崢狂放的笑道:“因為黃冕殺死了陳素,你的父親殺死了你視為親弟弟的母親,你愧疚、痛苦、無所適從,你不敢麵對陸山民,也麵對不了自己。所以在部隊裡,你把我當成了他的替身,竭儘全力的對我好,以此來安慰你的心虛。”。
黃九斤臉色鐵青,“你怎麼知道的”?
吳崢沒有回答黃九斤的問題,自顧笑道:“可笑,很可笑的行為,荒謬,荒謬到了極致”。
“你已經投靠了影子”?黃九斤麵色冰冷,眼眸中迸射出淩厲的殺意。
吳崢哈哈大笑,“怎麼”?“想殺我”?“你剛才不是說把我當親弟弟嗎”?“這麼快就要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
吳崢絲毫沒有在意黃九斤眼中的殺意,含笑道:“大哥,你這人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歡跟自己過不去。黃冕殺了陳素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為什麼要內疚自責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心結,竟然將你阻擋在了金剛境之外,你說可笑不可笑”。
黃九斤冷冷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曾經是個軍人,宣誓過要忠於國家和人民,你與他們同流合汙是在禍國殃民,是在背叛你的誓言”!
吳崢嗬嗬一笑,“同流合汙”?“還禍國殃民”?“好大一頂帽子”!
吳崢盯著黃九斤的眼睛,說道:“你說他們禍國殃民,他們卻說自己是正義的化身,你說他們代表著邪惡,他們卻說你是在阻止社會和民族的進步,我該聽誰的”?
黃九斤冷冷道:“你難道沒有自己的判斷嗎”?
“有”!吳崢攤開雙手,“當然有,誰對我有利我就聽誰的”。
黃九斤雙拳緊握,吳崢三番兩次對陸山民下手,隻要山民還活著,他能夠包容,大羅山那來自後背的一軍刺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也能夠包容,但是在大義麵前,在軍人的職責麵前,他再難以做到原諒和包容。
“呼”!正在黃九斤內心激烈掙紮的時候,吳崢冷不丁抑鬱而起,拳頭帶著呼呼風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