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鞍山呼出一口氣,多年的積鬱和壓抑,在此刻徹底消散乾淨,湧上心頭的,是一種極度無力的無奈。
“不是放過他,是放過自己。既然這是個講人情的社會,那我就跟著自己的良知走吧”。
季鐵軍怔怔的看著馬鞍山,有欣慰,也有心痛。
欣慰的是,馬鞍山終於回歸到正常人。
心痛的是,世界上少了一個正常人。
季鐵軍伸出手,馬鞍山愣了一下,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季鐵軍笑了笑,“如今,局裡支持我的隻有你一人”。
馬鞍山臉上恢複了剛毅的表情,“已經夠了,不管他們權勢多大,最終執行還是要由我們來,還得需要你簽字,隻要你這個局長位置挪不走,我們就能硬鋼到底”。
季鐵軍點了點頭,“放心,除了朱家,還有蒙家首長,這個局長位置雖然小,但也不是一幫權貴子弟想動就能動得了的”。
馬鞍山放開手,問道:“他們會不會把這個案子交給彆人”?
季鐵軍不置可否,“陸山民是我帶到天京來的,這麼多年,都是我在負責。上次漆丹妄圖染指這個案子,差點晚節不保,沒有誰再敢輕易接他的事兒”。
“但是”,季鐵軍又有些擔憂的說道:“”
、、、、、、、、、、
、、、、、、、、、、
綠皮火車穿越在茫茫的東北大平原,像一條緩慢爬行的毛毛蟲,走走停停,每一個小站都會停,陸山民每一站都會下車,有時能遇上殺手,有時遇不上。
凡是遇上的,無一例外,全部斬殺,毫不留情。
遇不上也沒關係,就當領略下東北的春光。
神州大地,春色儘染,美麗華夏的畫卷由南至北徐徐鋪展開來。
東北的春天卻是姍姍來遲,其他區域可能已是暮春時節,綠肥紅瘦,而東北地區則是草長鶯飛,春光正好。
和煦的春風由南至北慢慢吹拂,直到四月下旬乃至五月初才來到東北地區,為這裡的白山黑水描上柳綠花紅,帶來北國之春。
南方四月芳菲儘,東北百花始盛開。
漫步於曠野的榆葉梅林,陸山民心曠神怡,海東青也頗為高興,就連扛著行李箱的歐陽勝男也興致勃勃。
小溪緩緩流過,泉水叮咚,清澈見底,時而有幾尾魚在裡麵歡快遊動。
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光著潔白的腳丫,雙手提著褲腿,在溪水裡歡快的跑來跑去,不時有一條條的魚從溪水裡飛出,準確的落入岸邊的竹簍裡。
溪水旁,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背著手,微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小溪中濺起來的水,在飛濺到他身邊的時候,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彈射向一邊。
突然之間,小女孩兒停了下來,望向灌木叢,嘟了嘟嘴。
“師傅,是你要等的人嗎”?
老道士緩緩睜開眼睛,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該還的總是要還啊”。
小女孩兒疑惑的看著老道士,“師傅,你最近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老道士看著小女孩兒,麵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小花,你有沒有想過,哪一天師傅要是不在了,你怎麼辦”?
小女孩兒眨了眨大眼睛,眼眶裡閃爍著亮晶晶的淚光。
“師傅,你要死了嗎”?
老道士安慰道:“傻丫頭,人都是會死的,師傅也不例外”。
小女孩兒咬著嘴唇,“師傅,你是個騙子,你說過要看著我嫁人的”。
“小花,能答應師傅一件事嗎”?
“不答應”!小女孩兒眼含淚水,嘟著小嘴,看上去又是傷心,又是生氣。
老道士歎息一聲,“他們是好人,會好好待你的”。
“你要把我賣了”?小女孩兒強忍著沒哭出來,眼淚卻是不聽使喚的流到了臉頰上。
老道士沒有再言語,一步跨出,橫跨過七八米寬的小溪,再一步跨出,消失在了灌木叢中。
小女孩兒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師傅,你是個騙子”!
、、、、、、、
、、、、、、、
陸山民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插在海東青的頭發上,左看看,右瞧瞧,覺得是越看越覺得好看。
海東青一開始有些不適應,但在陸山民的厚臉皮下,也漸漸放開了心扉。
曠野無人,山林溪水,離開了紛紛擾擾的都市,本心純粹的歡愉和自然才漸漸回歸。
野花從中,一身素以道袍的老道士緩緩走來,此情此景下,倒像是位山裡的神仙。
陸山民朝他揮了揮手,笑問道:“老人家,又見麵了”。
老道士也無奈的笑了笑,“年輕人,為什麼不聽勸呢”?
陸山民說道:“您也說我是年輕人,年輕人最大的特點就不正是不聽勸嗎”。
老道士猶不死心,“年輕人有闖進兒是好的,但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座高峰都能翻越的,知難而退並非就是懦弱,及時止損也一樣是勇者,何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非要置氣呢”。
陸山民看向海東青,問道:“很耳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海東青冷冷道:“一個賣棺材的老古董”。
陸山民哦了一聲,望向老道士,“老神仙,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大清早亡了”。
老道士一步步的往前走,所過之處,花香四溢。
“曆史不過是一場反複地輪回,唐宋元明清到今日,不過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世人”。
陸山民擺了擺手,“不對,不對,老神仙,你肯定是書讀少了,現在應該是人民當家做主的時代,不該是皇帝輪流坐樁,唐宋元明清隻能算一個時代,大清之後就應該跳出曆史周期律,開啟一個沒有輪回的時代”。
老道士停下腳步,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陸山民,“年輕人,我是真的不想給你交手啊”。
陸山民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也是真的不想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