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王大虎辦公室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個小時之內兩人到底談了些什麼。
以前在山裡,從來不知道‘利用’二字是何意思,需要彆人幫忙也會直截了當的提出。陳大力等人都是下苦力的老實本分之人,對於曾經幫助他們拿到工資懷有樸實的感激之情。陸山民正是利用了他們這份質樸的情感。
走出酒吧,看見陳大力等人一臉擔心焦慮的等在那裡,內心慚愧不已。左丘說這叫‘借勢’,否則就沒有足夠和王大虎談判的資格,不過在陸山民看來,這就是利用。
見陸山民從酒吧裡走出來,等了一個多小時的陳大力等人終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陸山民投去一個歉意的微笑,和陳大力等人在王超等人殺人的目光中離開。
一夥農民工各自散去,陳大力和陸山民並肩而行。
“大力叔,對不起”。
陳大力豪邁的一笑,“山民,說句一點不誇張的話,要不是你,說不定我就得步羅誌軒的後塵了”,說著活動了兩下胳膊,“隻是胳膊挨了幾棍子,農村人皮糙肉厚不礙事兒”。
提到羅誌軒,陸山民不禁想起那位可敬可歎可憐的偉大又悲壯的父親。
“其實羅叔偷電纜是有原因的”。
陳大力點了點頭,“我知道,一個老實本分了一輩子的人,硬是被逼上偷雞摸狗的路,他不是被錢逼死的,是羞愧而死的”。
陸山民點了點頭,“爺爺常說人要臉樹要皮,做人要俯仰無愧天地,羅叔用他的生命作為贖罪,也算得上俯仰無愧天地吧。”
“嗯,老羅是個好人,要不我也不會一直幫他”。
“大力叔,你說一個人利用彆人的好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算是一個好人嗎”?
陳大力愣了一下,“嗬嗬,這麼複雜的問題,我一個土農民出身怎麼知道”。頓了頓又說道:“不過,總歸不太好吧”。
“哦”。
陳大力有些擔憂的問道:“山民,今天王大虎他們找你麻煩,是因為你要當玫瑰酒吧保安經理的事”?
“嗯”。
陳大力歎了口氣,“哎,我也就是個土裡吧唧的農村人,在村裡的時候靠著這雙手扛鋤頭,到了東海靠著這雙手拿磚刀,總覺得啊,一手一腳乾出來的事兒才能讓心裡踏實。這些年的變化太大了,有時候上個月還熟悉的地方,這個月再去就得迷路,有時候彆人嘴裡明明說的是中國話,我卻聽不懂。”
陸山民笑了笑,相較於一成不變的馬嘴村,東海的確算得上是日新月異。
“彆的我不懂,但我曉得這個世界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我這種人慢慢總會被社會淘汰,所以山民,對於以後的世界我是真的看不懂,包括你問我利用一個人是不是對的,我也不知道,但我曉得年輕人闖一闖肯定錯不了,叔支持你。”
剛才和王大虎談話的時候手機調成了靜音,打開一看,裡麵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信息。看著這條信息的內容,路上滿心的陰霾一掃而空,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微笑。信息隻有一句話,“有空約個會否?巷子口見”。
巷子口,那輛紅色的蘭博基尼惹眼的停在公路旁。
陸山民有些忐忑的打開車門坐了上去,當看到曾雅倩一身時髦靚麗的打扮,更感到不安。上次兩人看電影,曾雅倩隻是一身簡單的打扮,也沒有開這輛貴得讓人咋舌的豪車,就花了他好幾百塊錢。看今天這個架勢,她要去的地方多半會是比較高檔的地方。在燒烤店聽客人們談起過,那些有錢人常常去一些什麼私人會所,吃頓飯輕輕鬆鬆能花個好幾萬塊錢。而自己身上,隻有幾百塊錢。
“剛才有點事,沒有聽到手機聲音”。
曾雅倩瞄了一眼依然顯得有些土氣打扮的陸山民,眉頭微促。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托著腮。
“你身上有多少錢”?
陸山民心裡咯噔一下,“有什麼事兒嗎”?
“你先告訴我”?
陸山民從褲兜裡掏出錢數了數,一臉苦逼的說到:“五百六十塊錢”。
每當看到陸山民這幅表情,曾雅倩總會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嗬嗬,我是問你的總資產”?
“啊”?麵對曾雅倩,陸山民有一種無比複雜的感情,一方麵有些想見到她,和她在一起會很高興。另一方麵又害怕見到她,和她在一起會很肉疼。心想,她今晚不會想榨乾自己吧。
在工地上掙得錢加上昨天林大海給的錢,陸山民都存入了剛辦理不久的銀行卡裡。
“我,我一共有一萬五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