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妍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看得出陸山民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才來東海一年的山裡人,二十多年的小農意識,麵對迎麵而來的商業意識挑戰,能這麼快速果決的做出選擇,倒是讓她有些刮目相看。
“決定了?這可是一條不歸路,贏了不用我多說,輸了身敗名裂身死道消”。
陸山民眼神堅毅,淡淡道:“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前方孤軍奮戰,山裡男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薑妍揚了揚眉毛,“她”?
“我的一個朋友”。
薑妍笑了笑,但笑容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有你這個朋友,她很幸運”。
薑妍看了看手表,“三天,明天帶好相關材料去東海發展銀行,報我的名字”
說完,薑妍對著陸山民嫣然一笑,“小弟弟,晚上我還有點事,姐姐就不陪你了,謝謝你的晚餐”。
走出萬彙中心,薑妍的一番話在心中久久不能平息。‘能否借到錢,能否一直借到錢,能否借到更多的錢’。
在他固有的觀念中,企業應該是努力做好產品,然後賣出產品掙得利潤,再然後靠利潤進行擴張。
不過薑妍的話完全打破了這條思路。
企業要快速擴張,就要快速的占領市場,要快速的占領市場就需要錢,這個錢從何而來,顯然靠原有產業的利潤是做不到的,那剩下的就隻有一個選擇。
借錢,借銀行的錢。
陸山民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山裡人,他隱隱的覺得薑妍的話不完全對,但又不知道錯在哪裡。
關鍵是現如今,百彙區的開發迫在眉睫,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這是目前唯一能讓他儘快成長起來和雅倩並肩作戰的機會。
也是他唯一的辦法。
陸山民沒有立即離開,他在等另外一個人。
肖兵換了一頂白色的鴨舌帽,大搖大擺的走進西餐廳,坐在陸山民對麵,嘴角翹起一絲微笑。
“剛才那女人不錯”。
陸山民看了看四周,眉頭微皺。
“你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來,不怕有人看見”?
肖兵不以為意,“你也太小瞧我了,從來都是我跟蹤彆人,還沒誰能悄無聲息跟蹤我而不讓我發現”。
肖兵朝服務員招了招手,點了份牛排。
“放心吧,常讚手下紀律嚴明、分工明確,江濤不會插手付亮的事,暗藏的賭場裡的人都是躲在暗處生怕彆人看見,更不會還派人來跟我,至於付亮,那傻大個現在最信任的就是我”。
陸山民瞪大雙眼,緊緊的盯著肖兵,“你確定我對付亮出手,江濤不會出手”?
“常讚這個讀書人除了他自己誰都不信,最忌諱的就是手下的幾個得力乾將交往過於密切,以至於會架空他,所以常讚手下的幾員大將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絕對不會出手”。
陸山民笑了笑,“自己是什麼人,就最討厭什麼人,常讚當初跟著羅興的時候,勾結羅興手下的幾個骨乾自立山頭,他是怎麼起家的,就最防類似的情況出現”。
肖兵咬了口牛排,含混不清的說道:“沒錯,不過那幾個人也沒好下場,常讚一統直港大道之後,就直接把他們踢出了局。兩邊不討好,最後灰溜溜的離開了百彙區”。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肖兵,“李風現在是我的人”。
肖兵手裡的刀叉停在半空,慢慢的咧開嘴,露出興奮的笑容。
陸山民接著說道:“我暗中搞定了關鵬等三人,買下了他們的酒吧”。
肖兵眼中冒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嘴裡也停止了咀嚼牛肉。
“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直港大道所有酒吧的控製權”。
肖兵放下手中的刀叉,麵色潮紅,呼吸急促,極力的壓製住內心的激動,要不是這是在西餐廳,他會不顧一切的放聲大笑。
儘管他不是讀書人,但這不妨礙他成為一個有理想的人,儘管他的理想在很多人看來是那麼的可笑。
有理想的人很可怕,為了理想,他們可以放棄金錢、名譽,甚至是生命。
明朝有一個叫道衍的和尚,第一次見朱棣就說‘大王若能用我,貧僧願意送一白帽子給大王’。(‘皇’字)。這個人就是個典型的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就是實現抱負,不要錢不要官,天天就纏著朱棣勸他造反。
當朱棣答應造反的時候,他高興得手舞足蹈。
肖兵現在的情況就與道衍極其相似,以前陸山民的不溫不火讓他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甚至有些失望。
現在殺伐果決,充滿野心的陸山民,才是他希望看到的陸山民。
這個一向冷酷謹慎的男人,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大虎哥沒看錯人”。
陸山民不認同肖兵所謂的理想,不過有理想的人往往很固執。陸山民不願意在這些虛頭巴腦的問題上跟他爭個對錯。
“你現在手上負責四個酒吧的安保業務,想辦法搞定這四家酒吧的老板”。
肖兵眼中的興奮沒有消散,“沒問題”。
“記住,我要的不是安保業務,是整個酒吧。你隻要想辦法讓他們賣就行,錢的問題我來解決”。
“好”,肖兵的聲音充滿了力量。
“還有,我這次收購的三家酒吧,有兩家是呂方負責安保的酒吧,下個星期過後,當付亮發現的時候,肯定會怪罪呂方。你想辦法再加把火,把呂方管理的剩下兩家酒吧的安保業務也拿到你手下,到時候李風會配合你”。
“好”。肖兵再次擲地有聲的答應,“到時候,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拿下直港大道的大部分酒吧”。
陸山民麵色漸漸變得冰冷,“常讚現在在意的隻是我會不會是陳然的人,實際上對我的實力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我們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舉瓦解他的第一道防線,把他的賭場圍在中央”。
肖兵點了點頭,“付亮、江濤還有賭場方麵的負責人,隻有他們能直接聯係常讚,我深得付亮信任,有時候能打聽到一些關於常讚的動向,我上次無意中聽付亮提到常讚長期不在國內,最近估計又要出一趟國,我們就趁著他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好好給他一個驚喜”。
說著,牛排也不吃了,起身道:“我現在就去著手安排”。
陸山民笑了笑,這還是第一次見肖兵這麼激動,“不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肖兵淡淡一笑,“什麼問題”?
陸山民指了指肖兵頭上的紅色鴨舌帽,“你老是帶著一頂鴨舌帽,難道你是一個禿子”?
肖兵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然後緩緩的取下鴨舌帽。
一頭茂盛烏黑寸板短發,像鋼針一樣根根直立朝天,沒有了鴨舌帽的遮擋,整個人英氣逼人。
走出萬彙中心,購物廣場燈火通明,人潮湧動。
一年前剛到這裡的時候,一身粗布衣服,腳下踏著膠鞋,過往的行人像看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看著他。
短短一年,已經沒人能看出他身上的鄉土氣息,有偶爾投過來的目光,已不再是鄙夷和好奇,而是個彆小姑娘羞澀的仰慕。
這一年,走過了很多路,但他心裡清楚,這條路才剛開始,離終點還有很遠的距離。
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一身的穿著打扮和那晚一模一樣,臉上依然帶著那副黑色的口罩。
那人緩緩的揭下口罩,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四十歲左右,左臉有一道疤痕,疤痕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臉頰骨。哪怕離得有一段距離,看上去依然讓人感到驚悚。
他站在不遠處,朝陸山民輕輕的招了招手,然後緩緩的轉身,朝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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