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婷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的聰明不在於她能看破什麼,而在於看破之後不說破。
她知道左丘接近納蘭子冉,是想利用納蘭子冉的野心從內部分化瓦解納蘭家。但納蘭子冉在天京文化圈是出了名的淡泊名利,他又是如何知道納蘭子冉內藏猛虎的人。說明左丘在納蘭家還有一個合作者,而這個合作者不僅要對納蘭子冉足夠了解,而且還要足夠聰明能看出他的野心,並且還要有足夠的理由與左丘合作。
自從打定主意和左丘綁在一起之後,她仔細研究過納蘭家的人。雖然她仍然想不太明白這個人與左丘合作的理由,但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納蘭子建。
納蘭子冉大力推崇國學,在文化圈多少有些名氣。相比之下納蘭子建除了頂著納蘭家三公子頭銜之外並沒有什麼名氣,這個人沒有經過正規的學校教育,沒有同學,沒有朋友,甚至都不是在天京長大,除了知道他外公家背景滔天和傳言是個很聰明的人之外一無所知。是納蘭家最神秘的一個人。
和這樣的人合作,羅玉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左丘和納蘭子建明明不認識,為什麼會選擇和納蘭子建和合作?為什麼那麼相信他?他們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在溝通?
納蘭文若還在,下麵的納蘭振邦、納蘭振山、納蘭振海也還在,還有納蘭家族那麼多人在,利用納蘭子建、納蘭子冉、納蘭子纓真的能起到分化瓦解納蘭家的目的嗎?羅玉婷認為不管這三人最後誰上位,都無法從根本上動搖納蘭家的根基。那麼左丘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還有納蘭子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真是如傳言中那樣為了幫她表妹追男朋友?這種荒唐可笑的理由恐怕沒有任何人會信,當然,她也沒法相信。
羅玉婷猜到了很多東西,但更多的疑惑隨之而來。
不過他並沒有問左丘這些問題,他願意說就聽著,不願意說她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想當年她就是要弄清楚每一個問題,才硬生生的將左丘嚇跑。十年過去了,她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
她要做的就是默不作聲的站在左丘旁邊,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隻要能和他站在同一個圈內不讓她離開這個圈就行。
春節過後,左丘眼中的憂鬱明顯濃了很多,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在一個滿心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女人眼中,任何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她知道左丘隻是故作輕鬆,內心深處並不見得是真的胸有成竹。
羅玉婷看得有些心疼,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出門散散心。
頤和園,作為土生土長的天京人,羅玉婷小時候每年至少都會來一次,左丘在天京上大學期間也不止一次來過。單是班級組織活動就來過兩次。
但,兩人單獨到頤和園遊玩兒還是第一次。
東宮門前禦道丹陛上雲龍石雕上的二龍戲珠;仁壽殿門前雕製精美的銅龍銅鳳銅鼎;樂壽堂裡寓意‘玉堂富貴’的玉蘭、海棠、牡丹;佛香閣裡八根擎天的鐵梨樹巨柱、、、、、、、
現在,兩人站在昆明湖邊。
碧波蕩漾,煙波淼淼,西望山川起伏、北望樓閣成群;湖中有一道西堤,堤上桃柳成行;十七孔橋橫臥湖上,湖中三島亭台樓閣。
左丘極目遠眺,仰天道:“又是一年春來到,白馬銀槍指當空,戰袍獵獵裹人頭,鐵血灑向春風中”。
羅玉婷摘下一根新生的柳枝,微笑道:“從小到大,這裡的景色看了無數遍,每一次都能看出不一樣的風景”。
左丘嘿嘿一笑,“風景舊曾諳,漸變是人心”。
微風吹過,羅玉婷長發隨著嫩柳枝輕輕擺動,這個知性中帶著嫵媚,嫵媚中帶著成熟的女人多了一分少女的莞爾。
“那你變了沒有”?
左丘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羅玉婷,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完美的女人,無可挑剔的長相,前凸後翹的身材,知性聰明、心胸豁達,最關鍵的是家裡還有錢有勢。
羅玉婷故意的撫弄了一下長發,還略帶挑逗的拋了個媚眼。
左丘打了個激靈,緩緩移開視線,“是人都會變,但我一直在尋找著內心深處那個不變的東西”。
“那你找到沒有”?
左丘沉默了片刻,很認真的思考了良久,點了點頭。
“又是那個小學生幫你找到的”?羅玉婷的笑容中明顯帶著調侃。
左丘再次點了點頭,“真正的大道藏於萬事萬物之中,可能是一棵樹,可能是一株草,自然也可能是一個小學生”。
羅玉婷隨手搖擺著柳枝,“那你找到了什麼”?
左丘很嚴肅的說道:“赤子之心”。
羅玉婷知道左丘並不是在開玩笑,收斂起笑容,淡淡道:“赤子之心在這個亂花迷人眼的世界中,誰知道會不會蒙塵”。
左丘搖了搖頭,“赤子之心的可貴之處不在於藏於山野不染塵埃,恰恰是曆經迷障磨礪還能熠熠生輝,這樣的赤子之心才能真正稱為赤子之心”。
羅玉婷無奈的搖了搖頭,“讀書人的老毛病,總想在現實中找到理想”。
左丘笑了笑,“你是擔心理想破滅之後,我的精神世界會崩塌”?
“金錢、權力、美女,這個世界誘惑太多了。連那些講台上振振有詞的道德君子私下裡也是蠅營狗苟,這兩年人設崩塌的名人一波接著一波,更何況是一個沒見過人世繁華的小學生”。
左丘淡淡一笑,“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他的經曆你不懂”。
羅玉婷眉頭微皺,她第一次感到對那位未曾蒙麵的男人產生了醋意。
“左丘,你不會受到打擊之後性取向產生了變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