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縣這大半個月,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像森林裡伺機出動的貓頭鷹,猜測、觀察、等候,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周遭一絲一毫的異動,誰也不敢貿然行動。表麵上的風平浪靜暗地裡早已積聚了龐大的力量,隨著馬鞍山的一聲槍響,這種微妙平衡被徹底打破,力量徹底被釋放了出來。
明裡暗裡各色人物紛紛登場,抱著各自的目的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夜空中傳來嗖的一聲輕響,一顆石子像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打在馬鞍山的手腕上,馬鞍山手腕一麻,手槍應聲落在了地上。下一刻,呂清風已經站在了金不換身旁。
呂清風看了一眼金不換,淡淡道:“沒事吧”。
“沒事,屁股被蚊子叮了一下”。
“沒事就好”。
金不換眉頭微微皺了皺,“這麼快就把陸山民送回了酒店”?
“半路而回”。
金不換嘶了一聲,“這下可遭了”。
呂清風望向遠方,雙目迸發出精光,佝僂乾枯的身軀散發出強大的氣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金不換已經很多年沒看見他如此戒備過。
“他的死活已經管不了了”。
話音剛落,一道灰白的身影在月光下急掠而至,停在相鄰的一棟平房之上。
來人捋了捋銀白胡須,淡淡一笑,“老朋友,我們又見麵了”。
呂清風一把將金不換護到身後,“連你也來了”。
劉希夷老神在在,笑道:“當今世上能和我旗鼓相當的人不多,和你前後兩次交手都不分伯仲,甚是懷戀”。
“都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還像癩皮狗一樣咬住不放,你也不嫌丟人”。
“嗬嗬,人活著總得有些念想,高處不勝寒,這些年寂寞得很”。
“還想打第三場”?
呂清風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另一方,那裡有個黑影在夜色中猶如猛虎下山,疾馳而來。
“相比於殺你們,這次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馬鞍山捂住手腕,就算他不是武道中人,也已經感覺到有一股洪荒般的力量朝這邊湧來。
片刻之後,一個帶著洪荒野性的高大男子站在了另一側一棟平房樓頂。三棟平房呈三角形,馬鞍山正好處於三角形的正中心。
“你是誰”?劉希夷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又是誰”?高大威武的男子聲音冰冷。
“你在找我”?
“你也在找我”?
馬鞍山撿起地上的手槍,冷冷道:“你們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遠處的槍聲隱隱傳來。
呂清風重新恢複了佝僂的身軀,“你們慢慢聊,我不會出手”。
高大男子不怒而威,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勢,:“追殺了你們十幾年,就這麼算了”?
金不換在呂清風身後切了一聲,“神仙打架彆捎上我,老子隻想活下去”。
男子冷冷道:“你應該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劉希夷捋了呂銀白胡須,笑道:“至少他們還活著,要是落入你們手中,隻會生不如死”。
金不換切了一聲,“狗屁敵人朋友,老子沒有朋友,你們都不是什麼好鳥,能讓老子活下去的隻有自己,沒有人信得過”。
劉希夷沒有理會金不換,眯著眼盯著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你是軍方的人,還是曾經是軍方的人”?
高大男子冷冷的盯著劉希夷,“想不到江湖之中竟有這麼多高手,還都當了金錢的奴隸”。
劉希夷嗬嗬一笑,“人活世上誰不是金錢的奴隸”。
“放屁”!金不換破口大罵,“老子就不是”。
劉希夷淡淡一笑“你不算高手”。
金不換不忿的伸手挽袖子,才發現身上沒有袖子可挽“老不死的,老子要不是高手,你們四大行走同時出來兩個乾嘛,有本事跟我單練”。
劉希夷看向男子方向,淡淡道:“世上沒有談不攏的生意,其實我們可以談談”。
“生意”?高大男子語氣中流露出濃濃不屑,“你搞錯了,我不是生意人”。
“那就讓你背後的人出來談談,說不定他會感興趣”。
“你還不夠資格”!
劉希夷嗬嗬一笑,夜風吹動著銀發頗有幾分神仙風采。
“資本和權力從來都是相伴相生,我想我有這個資格”。
男子低頭俯視著院子中央的馬鞍山,“兄弟,你可以走了”。
馬鞍山聽了半天,雖然聽不出個所以然,但從言語中能感覺到男子是為了他好,他心裡很清楚,知道得越多越不可能活下去。他這個在江州赫赫有名的局長,在這裡就猶如一隻螞蟻麵對一群大象,誰都可以抬腳踩死他。
但他不可能離開,剛才的開槍就是為了等到現在的局麵,哪怕是死,他也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馬鞍山沒有回答高大男子的話,不緊不慢的給手裡的手槍換上彈夾,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盯著滿頭銀發的劉希夷。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你是邪惡的一方”。
劉希夷微微笑了笑,“馬局長,難怪你在官場混得不如意,當了幾十年警察還是一根筋,這世上哪有什麼正
義與邪惡之分”。
馬鞍山拉開保險,冷冷道:“陸山民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嗯,說明那小子比你更成熟,人到了一定地位看問題就不會像你那麼幼稚”。
馬鞍山冷哼一聲,“我覺得你們說的都是屁話”!
高大男子臉上露出讚賞之色,不過他沒有繼續再勸。
“任何勢力在國家機器麵前都不值一提,要談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帶你去談”。
劉希夷嗬嗬一笑,“彆以為我老頭子好糊弄,說得整個國家都以我們為敵,你太小看我們的力量了。你們隻不過是一個秘密組織,或許跟國家沾得上點邊,但要說能調動國家機器未免太誇張了”。
男子冷笑一聲,“按圖索驥,抓住了你就不怕拔不出你後麵的人”。
劉希夷微微一笑,“你又誇張了,到了我這個境界誰能輕易抓住我”說著指了指呂清風,“要是那麼容易抓住,就不會讓他們逃了十幾年還活著”。
中年男子看向呂清風,“跟我走,我能讓你們活下去”。
呂清風默然不語,金不換跳出來吼道:“放屁,想把老子關一輩子當小白鼠研究,做夢”。
劉希夷哈哈一笑,“你說得沒錯,除非把你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否則你呆在一個地方等著無休止的追殺隻會死得更快”。
說著再次看向高大男子,“你就不好奇還有一個人為什麼沒來嗎”?
男子眉頭一跳,“你什麼意思”?
劉希夷淡淡道:“今晚風聲鶴唳一團混亂,那位馮警官不知道現在在哪裡”。
馬鞍山一聽,渾身震了一下,他震驚的不僅僅是馮曉蘭現在的安危,而是馮曉蘭竟然還有著另外一重身份。
高大男子冷哼一聲,“我不認識什麼馮警官”。
劉希夷嗬嗬一笑,“陸山民是你們的棋子也是我們的棋子,一個刻意接近他的人,我們怎麼會疏忽呢,這麼一個有家世背景的菜鳥新警察莫名其妙和陸山民走得那麼近,彆告訴我都是巧合”。
高大男子麵無表情,淡淡道:“既然你知道她是個菜鳥警察,就應該知道她的死活我不會在乎”。
劉希夷眯著眼凝視著高大男子,這個距離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身上氣勢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嗬嗬,那到未必。她能順利的調離各個地方,至少江州警方與她的家族多少和你們有關係,順著這條線排查,說不定能查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