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微笑
納蘭子纓沒有上樓,鐵青著臉出了堂屋,走進了院子。
納蘭子建笑了笑,“二伯,真沒想過肥水不流外人田”。
“誰是外人”!
一向很有涵養的納蘭振山絲毫不掩飾憤恨,自從納蘭文若死之後,號稱詩書傳家的納蘭家徹底變了樣,變成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模樣,納蘭振邦如此,納蘭子冉如此,納蘭子纓如此,還有眼前這個最可恨的納蘭子建,膽大包天的變賣祖業,一個個原本書香門第子弟,全都突破了最不該突破的底線。
原本氣象巍峨的納蘭家,現已是四麵漏雨,八方漏風,就他一個人苦苦的慌亂補救,獨木難支。
“你納蘭子建才是外人”!
納蘭子建嗬嗬一笑,“開個玩笑嘛,二伯彆生氣,身體要緊”。
“我早晚要被你們這幫不肖子弟氣死”。
納蘭子建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良久之後淡淡道:“二伯,按部就班需要舉輕若重,把握大勢需要舉重若輕,您太累了”。
納蘭振山的內心如一塊巨石擊中,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就說過類似的話,那個時候有老爺子把握大局,他更多的是紮紮實實的做好實際的事情,尚無法深刻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他才意識到舉重若輕這四個字的分量有多重,重得壓彎了他的腰。
他也終於知道老爺子為什麼特彆喜歡納蘭子建,不是因為他有多聰明,恰恰也在舉重若輕四個字上,這個年紀輕輕的侄子,有著天塌下來都不為所動的氣魄。
看著納蘭子建臉上淡淡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
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冷冷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納蘭子建斬釘截鐵的說出八個字。
“破,你要破誰?破老爺子的規矩,破納蘭家這棟大廈”?納蘭振山冷冷一笑,“我生來就是守護這座大廈”。
“二伯”,納蘭子建前傾著身子,“你還能守護多久”?
納蘭振山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能守護多久,這也正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我不在了,納蘭家還有人”。
“納蘭子冉?還是納蘭子纓?如果是和平時期,我相信他們兩個中任意一個都沒問題,但現在不是”。
納蘭振山不自覺呼吸沉重,冷冷的盯著納蘭子建,“那我就趁還活著,造就一個和平”。
納蘭子建淡淡一笑,不是嘲笑,也不是得意的笑,隻是很平常的一笑,“有我在,和平得了嗎”?
“納、蘭、子、建”,納蘭振山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冷冷說道:“逆子”!
納蘭子建麵色平靜,含笑迎著納蘭振山冰冷的目光,“二伯,與其早晚要破,何不趁活著好好看看
,最壞的結果就是看到大廈傾覆,說不定真能看到破而後立呢”。
“你連至親之人都敢逼迫,納蘭子建,你還有一點良知嗎”納蘭振山聲音止不住輕輕顫抖。
納蘭子建避開納蘭振山的灼灼目光,淡淡一笑,喃喃道:“對至親之人下手,你可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氣嗎”,說著停頓了一下,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對至親之人下手,誰又知道心有多痛嗎。
“你給我滾”!納蘭振山憤怒的指向門口。
納蘭子建嗬嗬一笑,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說道:“陸山民受傷了,重傷,估計一時半會兒難以醒過來”。
說完昂首挺胸,闊步走了出去。
踏入院子,路過納蘭子纓,淡淡道:“大哥,不送我一程”?
納蘭子纓看著瀟灑而過的背影,雙眼通紅,雙拳也不自覺握緊,停留了幾秒鐘,踏步跟了上去。
“三弟,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大哥知道的”。
“你的格局太小,眼睛隻能看到眼前兩三米,跟你說了也沒用”。
納蘭子纓緊緊的盯著納蘭子建後腦勺,丹田之中的內氣緩緩遊走,聚於右掌,隻要這一掌拍下去,立刻就能將這個看不起自己的弟弟的腦袋拍得稀爛。
“三弟,你不覺得你太猖狂了嗎”?
“嗬嗬,天上的蒼蠅在地上的螞蟻麵前,有必要謙虛嗎。那叫虛偽,我納蘭子建從來就不是個虛偽的人”。
“沒聽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嗎”?納蘭子纓氣息漸漸流露,廊道裡傳來輕微的風聲。
“那也要看是什麼樹木,什麼風吹,一股打哈欠的微風,還差得遠”。
“人人都說你聰明,但我覺得你是天下第一蠢人”。
“你覺得你很聰明”?納蘭子建突然停下了腳步。
納蘭子纓上前兩步,後腦勺觸手可及,隻要內勁一發,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再也說不出一句
令人作嘔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絲不安,導致他這一掌始終沒有拍下去。
納蘭子建繼續向前邁出步子,隻聽他嗬嗬一笑,“真聰明的話,早該下手了”。
“你,”納蘭子纓氣得七竅生煙,猛的抬起手掌,正在他準備拍出這一掌的時候,高昌猛的從大門處一步跨進來,一雙虎目放著精光,身上殺氣如實質,鋪天蓋地的氣勢壓迫得他滿頭大汗。
納蘭子建回頭對著納蘭子纓淡淡一笑,“進來的時候,你有兩次想殺了我,出來的時候,你有三次已經做好了下手的準備,足足五次機會你都沒把握住,你有何資格扛起納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