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搖滾,到華爾茲,到爵士,我始終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可我又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沉湎沉溺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
鼻息間纏繞著太宰比雪鬆木要清透,又比鴉片要清冷的氣息,他黏黏糊糊地將我抱在懷裡,腳步停在舞池的中央,他溫涼的唇覆上我的,像渡鴉翅膀的輕觸。
——啪!
所有的燈光忽然在一瞬間儘數熄滅。
就連流淌著銀河的穹頂都斂去了所有光暈,漆黑無光,像黑漆漆吞噬著所有的黑洞。
燈光
熄滅的那一刻,麵紗在我們輾轉的吻中掉落。而隔著一紗之隔的親吻也在黑暗中逐漸潮濕而纏綿,拉扯著我的靈魂驀地下墜。
“我要你記得現在吻你的人是誰,要你清楚現在吻你的人,是誰。”他溫柔地耳語和吐息像薄刃劃喉,黑沉的舞池仿佛遼闊的死夜,我看不見他的麵孔,看不見他的眼眸,隻能顫抖著忍著痛更緊的抱住他,像渴歡的螢火蟲。
我不知道這是原本就安排好的環節,還是有誰喝醉了開始忘我的狂歡。
現在,交換舞伴!??[”
醉醺醺的聲音跌落進了香檳池裡,大笑著將酒杯灌滿了金色的液體,揚起一道奢靡的水流,大笑著宣布道。
黑暗中所有的桎梏,鐐銬,枷鎖,都被打破了。
眾人像穿著最高級精致禮服,披著人形皮囊的野獸。
我在狂亂歡愉的人群中被從太宰的身側帶離,抓著他的手指被不知道從何處湧來的人群硬生生拉扯開來。
瞎子。
此刻我就像一個迷路了在醉酒狂歡人群中找不到歸路的瞎子。
與此同時對於這所有的喧囂、躁動、比最失控的心跳還要強有力的鼓點捶打進耳膜的律動,感到恐慌。
是的。疲倦,又恐慌。我像一個闖入了酒神戴奧尼修斯所舉辦的眾神之宴的凡人。
我去搜尋我的愛人,可是我搜尋不到,被人群擠散到角落的我,摸著黑看不見一點光的我,隻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瞎子,而已。
——“現在,閉上眼睛,我數三、二、一,親吻你左手邊第一個人!”
昂貴的香檳、上百成千的美金鈔票一同紛紛揚揚的灑落。
我聽著四處的掌聲、歡呼、口哨聲、隻想要安安靜靜躲開這一場紙醉金迷的狂歡,我朝著最角落,一退再退。
——“三!”
我踉蹌的後退,再後退,以為自己會把自己逼進冰冷堅硬的牆角,卻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我皺眉,還來不及道歉……
——“二!”
一雙手從背後捂住了我的眼睛。
他手指不安的輕顫著。
在低音貝斯和鼓點的雙重奏之間,心跳被看不見的火光點燃,像怦然躥入高空的煙火,失控的向頭頂末梢躥去。
我努力用著全身所有的感官和理智去分辨這熟悉的觸感。
——“一!”
我來不及說出口心中猜想的答案,酒神的倒計時數到了一。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在無儘的喧囂狂歡中,在吞沒了最後一絲月光和星光的黑暗裡,我與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熟稔地接著吻。
而他炙熱的呼吸,滾燙的吻,都在無聲地宣告他自己的身份……
我們的唇舌默契的輾轉,默契的糾纏,無聲至澎湃。我被燙傷,被灼痛,卻也被暖熱,暖到瀕臨破碎的靈魂深處。
音樂和狂歡的人群將所有的呼吸和心跳聲都蓋過。
——“現在,準備亮燈!”
我的手驀地被攢緊。
卻是不同於這個吻和擁抱的溫度。
溫涼的手。
……剛才親吻我的人,到底是誰?
我想要趁著燈光看清身側的人,可是該亮起的燈,卻遲遲沒有亮起。
遠遠的,不知從何處飄來夢魘深處的血腥味。
我好像聽見了…
——砰!
像極了煙火綻放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