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嗆了一聲，意識到這才是現實。
為了掩飾尷尬，她決定轉移話題。
“大學生活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室友們都好相處嗎？”
“這個問題在學校打電話的時候你就問過很多遍了。”
蘇成意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臥室關閉的門，不知道陳錦之在裡麵能不能聽到外麵的談話聲。
不然自己呆著多少有些無聊吧。
這個問題被駁回之後，楊柳又東拉西扯的，聊了一堆閒話。
期末考試的內容啦，京大的教授啦，學校的社團啦，像是什麼無聊透頂的采訪似的。
蘇成意實在是聊不下去了，隻好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個，您要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這樣你不累我還累呢。”
楊柳已經把杯子裡的熱水都喝完了，她重新給自己倒上一杯，這才搓著手問出了正題。
“好吧，其實媽媽是想問你，今年過年，要不要來跟媽媽一起過？”
合著磨蹭半天是在糾結這個問題啊。
蘇成意一時間有些無奈。
不過從前的話，楊柳是絕對不會來問他這個問題的。
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拒絕，說不定還會惹得他生氣。
不過這事兒也怨不了從前的他，一個離異家庭的小孩，一年四季都過著沒有父母的生活。
臨了到過年了，收到這樣莫名其妙的邀約，任誰都會覺得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吧。
再說了，說是跟媽媽一起過，實際上是跟她的新家庭一起過。
其樂融融的氣氛裡，多出來他這樣一個局外人，隻會徒增尷尬而已。
光是想想，蘇成意都尷尬到額角冒冷汗了。
但現在的他對於這些事情，看得要比以前開一些。
楊柳的邀約自然是出自好心，隻不過她很難理解孩子的心理，隻是國人傳統的心理讓她覺得，過年就不應該一個人待著。
然而，對於蘇成意來說，自己待著要比寄人籬下的滋味好受多了。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也不期望楊柳能理解他的想法，因此他隻是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用了。”
楊柳卻因為他這半晌的沉默而感到一陣心痛，又一次意識到親情裡缺失的陪伴將會是她終其一生都彌補不了的。
“大年三十，就咱們一起過，好不好？”
蘇成意依然拒絕。
拋下那邊的一大家子人來陪一個已經成年的人過春節，是個什麼說法？
前生一個人過了那麼些年，他早就對這些脫敏了。
父母在這方麵的虧欠，楊柳的方式是不斷尋求方法來彌補，而蘇澤朗則是道歉和逃避。
這似乎也跟兩人的性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但對於蘇成意來說，讓人感到更輕鬆的，反而是看上去很沒有責任心的後者。
因為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媽媽，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是對我最大的彌補。”
蘇成意慢悠悠地打斷了楊柳。
“我現在過得還算開心，不會因為一個人過年而有什麼情緒。
你和爸爸都很健康，都家庭幸福。
我也有喜歡的女孩兒，有親近的朋友，我不覺得孤單。
所以你不用因為我的事情而煩心，我已經成年了，有能力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這些話他考慮了很久要跟楊柳說了，不然她會一直困在對他過去的虧欠裡，總是顯得小心翼翼的。
沒想到楊柳聽了一大段話，卻精準地圈出了重點。
“有喜歡的女孩兒？！”
蒼了天了，這居然是自家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以蘇成意的性子，能主動開口說喜歡的，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歡了。
不然就算憋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楊柳的八卦之心一瞬間就熊熊燃燒起來。
蘇成意後知後覺，想轉移話題卻已經不能了。
楊柳開始在屋裡激動得團團轉，時不時還拍手鼓掌。
“太好了，太好了！哪個女孩？高中同學，還是大學新認識的？怎麼不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長什麼樣，有照片嗎？是跟你一個專業嗎？哎喲，快找找照片給媽媽看看！”
蘇成意歎了口氣，試圖澆滅她的熱情。
“合適的時候會介紹的，你先冷靜點。”
“好好好。”
楊柳眉開眼笑，滿嘴答應，然而下一秒又開始打聽信息。
“是什麼類型的女孩？”
蘇成意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如果要單獨形容陳錦之或者楚傾眠，倒是好辦。
但她倆唯一的共同點大概隻有——長得都很漂亮。
“漂亮的類型。”
“哎喲！漂亮還用說呐？我說的是性格，性格。
算了算了，兒子，你們在一起了嗎？是你追的她還是她追的你？”
楊柳接著追問。
蘇成意想，兩個人好像都沒有追這個過程吧。
楚傾眠那一邊，確實是她先喜歡他的，但她也不算是在追他。
大小姐藏在直球下麵的真實性格，其實是位貨真價實的傲嬌。
陳錦之這邊就更彆說了，她那絕對不是追，而是套路。
此起彼伏，層出不窮，一茬更比一茬新的套路！
“我追的她。”
“親娘咧，你還會追女孩兒啊?怎麼追的，怎麼追的，快跟媽媽說說！”
楊柳興致勃勃地拉開凳子坐下，就差搬來瓜子花生八寶粥了。
“叮咚。”
這時候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信息，蘇成意剛好不想回答楊柳的問題，於是低頭看微信。
陳錦之：“蘇老師，不是我追的你嗎？”
好好好，原來真的可以聽見外麵人聊天的聲音，還有時間調侃他一下。
蘇成意正在思考怎麼回複，就聽到楊柳又開始苦口婆心地教導。
“小意啊，媽媽跟你講。談戀愛，最最重要的就是要給女孩安全感。
讓她覺得你重視她，在意她的感受，首先第一點，那就是.”
楊柳這話說得高深莫測的，居然讓蘇成意覺得頗有幾分道理，於是他收起了左耳進右耳出的心思，聽得很認真。
“——把她介紹給你的家人。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現在吧，給媽媽看看照片。”
合著還是在這兒等著呢！！！
蘇成意有些無語，但是又不禁開始回想那個“安全感”的問題。
前段時間的修羅場之後，雖然陳錦之麵上沒再提過，但她心思玲瓏，肯定會因為這件事難過很久。
如果說真的可以有捷徑給予對方安全感的話.
蘇成意忽然站起身來。
“媽，你過來一下。”
“什麼？”
楊柳還以為有照片看，沒想到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樣一句，登時有些錯愕。
“給您準備的禮物。”
蘇成意淡淡地說道，隨後邊徑直往臥室裡走。
楊柳將信將疑地跟進來。
臥室收拾得和客廳如出一轍地乾淨，床單上連一絲皺褶都沒有，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香味，像是清晨薄霧裡的茶葉味道。
楊柳打量了一下屋內，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禮物呢？”
蘇成意垂下眼睛，在做最後的思考。
楊柳見他不說話，便自顧自地在屋裡轉了轉。
看到床頭貼著的“人間洛神Iris”的手幅，登時有些想笑，完全沒想到他也會搞這種追星族才喜歡的東西。
這也太反差了，轉身正想調侃兩句，就看到蘇成意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抬起眼睛來。
他的手指已經搭在了衣櫃的門上。
衣櫃裡似乎發出了一聲磕碰的輕響，像是想阻止他的行為。
然而無濟於事，下一秒，衣櫃門被“刷”的一聲拉開。
“Iris？？？！！！”
熒幕上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楊柳人生頭一次有了一種驚嚇到靈魂出竅的感覺。
當然了，衣櫃裡的人顯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這還是蘇成意第一次見到陳錦之慌張到耳根發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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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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