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眠是在期待和關愛中長大的,所以她才會成長為這樣澄淨良善的性子,簡單來說,就是傻白甜。
雖然有個心理不太健康的媽媽,但好在她自己沒受多大影響。
除了長相之外,也沒遺傳什麼。
但與此同時,施加在她身上的還有一整個家族的壓力。
蘇成意始終覺得,期待就是換了一個視角的壓迫。
而蘇澤朗的教育方式就是主打一個溺愛,這一點看看蘇小雪就知道了,一整個野蠻生長的家夥。
不過他對小時候的蘇成意也是這麼說的,做他的兒子,開開心心健健康康最重要。
他不是望子成龍的那種人,隻要性格不長歪,成績好不好完全無所謂。
可惜的是,蘇成意的成長路徑與他想象中完全背道而馳。
成績好得拔尖,性格嘛.也歪到沒邊了。
所以蘇澤朗現在能跟楚傾眠處得來,算是情理之中。
他做夢都想要這樣一個乖巧嘴甜會來事兒的漂亮女鵝,奈何膝下一兒一女,一個是厭世陰鬱撲克臉,一個是狗見了都嫌的熊孩子。
楚傾眠也很喜歡蘇澤朗這樣的長輩,儘管楚遠江在她麵前也是這樣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但也很少有時間能陪她。
蘇澤朗長得和善,脾氣也好,總是樂嗬嗬的。
這樣的性子,那邊那位臭臉大王怎麼就沒遺傳一丁點呢!
蘇成意對大小姐的怨念恍若不知,他把手上的年糕翻了個麵,兀自走神。
而陳錦之那邊,其實更需要斟酌。
因為她的成長環境完全可以說是地獄模式。
從小就要照顧患有精神疾病的媽媽,之後還以慘烈的結局失去了這唯一的親人。遠離家鄉去到異國寄人籬下,獨自一人麵對完全陌生的語言和環境。
若不是她聰慧的話,早就在這條路上走得萬劫不複了。
偏生她就這樣一步步走了過來。
而擺脫原生家庭的陰影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輩子的功課。
陳錦之的緊張無措,皆是來自於此。
國人的婚姻,最講究一個門當戶對。
雖說年輕一代很少在意這些,但有些長輩還是多少會看重的。
蘇成意決定把陳錦之介紹給楊柳,是因為楊柳待人溫柔和善,思想觀念也比較開明。
畢竟她自己當年就是這樣違背家裡人意願,義無反顧嫁給了當時還一無所有的蘇澤朗的。
說得好聽是當下潮流先鋒搖滾樂隊主唱,說得不好聽,就是無業混混。
這一點可以看出楊柳骨子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浪漫主義者,受瓊瑤阿姨的影響很深,最向往的就是不顧一切的愛情。
如果給楊柳講陳錦之的過往經曆,她壓根就不會聯係到“門當戶對”的問題,隻會覺得她家錦之命可真苦,以後一定要對她千百倍好來補償。
所以目前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蘇成意垂下眼睛,掩蓋住思緒。
“蘇成意,年糕要糊啦!”
楚傾眠戳戳他的腰窩。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蘇成意麵不改色,把焦黃的鍋巴向她展示出來。
“這樣才好吃。”
“看著很不錯哎!!我嘗嘗。”
楚傾眠踮起腳,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
她被燙得“哈呼哈呼”喘著氣,眼睛卻亮晶晶的,還不忘豎起大拇指讚歎。
蘇澤朗像個真正的燒烤師傅一樣,動作麻利地把烤好的雞翅和肉串放進盤子裡。
肉香混合著孜然和辣椒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動。
陽光很好,院子裡的草坪剛修剪過,整潔漂亮。
蘇澤朗拿了張野餐布來,鋪好之後,三人就這樣圍成圈坐下。
“乾杯乾杯,新年快樂啊咱家小夥子小姑娘~”
蘇澤朗舉起啤酒罐,兩人舉起可樂罐,金屬罐碰出一聲脆響。
“新年快樂。”
“叔叔新年快樂,祝您新的一年順風順水順財神~越活越年輕,越活越帥氣~”
楚傾眠嘰裡咕嚕說了一串祝酒詞。
蘇成意喝了口冰可樂,在陽光下眯起了眼睛。
還好今天帶楚傾眠過來了。
不然就他跟蘇澤朗兩個人,一個話簍子對上一個啞巴。
蘇澤朗肯定會從喜氣洋洋的喝酒變為喝悶酒,最後演變為訴苦大會,又要上演抱著他說這些年有多不容易的固定節目了。
現在的氣氛就很好,有人陪他尬聊,燒烤的手藝也有人認可。
蘇成意吃飽以後,索性仰躺下來。
湛藍的天空很乾淨,陽光輕柔,雲卷雲舒。
“這樣子頸椎不難受嗎?”
楚傾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隨後後腦勺就被一雙手托住,微微用力,然後墊上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兩人目光交錯,楚傾眠抿著嘴唇,似乎有點害羞。
“看什麼看,我怕你一會睡落枕啦。”
蘇成意眨眨眼睛,也不反駁。
這時候再出言調戲,自己的頸椎就真的難保了。
不過楚傾眠看著瘦,大腿枕著倒是挺舒服的
蘇澤朗端著新烤好的串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哎喲喂,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他們當年談戀愛的時候,可沒這樣過。
那個年代,拉個手都能激動半天,拍照的時候,肩膀都不敢摟一下。
蘇澤朗一邊“嘖嘖”感歎,一邊又覺得這畫麵實在美好。
青春,太青春了。
“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
主唱的DNA突然開始作祟,他引吭高歌,破鑼嗓子扯出來的歌聲在院裡回蕩著。
蘇成意早就習慣自家老爹的脫線思維了,閉上眼睛不願直視。
但楚傾眠卻很配合地接上了下一句:
“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好好好!”
蘇澤朗眉開眼笑,把盤子放到她身邊。
“哎,說起來,眠眠你跟成意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
“嗯”
一提起這個,楚傾眠就想起來虎頭帽小賊偷吃她年糕的那件事,忍不住低頭瞪了一眼罪魁禍首。
後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了起來,還振振有詞地說:
“吃你一口怎麼了?剛剛不還你兩串了嗎?”
蘇澤朗還是頭一次知道他的微信頭像,虎頭帽限定版童年蘇成意,還能牽扯出這樣一段往事來,登時哈哈大笑。
“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
蘇澤朗隨便哼哼了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閉上了嘴。
楚傾眠正聽得認真呢,好奇地問:
“叔叔,怎麼不唱啦?後麵一句是什麼呀?”
蘇成意睜開眼睛,他知道蘇澤朗為什麼不唱。
因為最後一句歌詞是:
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隻有在夢裡相依偎。
“咳咳,大過年的,咱們應該唱點開心的嘛。”
蘇澤朗指了指屋裡,非常僵硬地轉移話題。
“家裡有裝卡拉OK哦?要不要來玩一下。”
“哇哦~太好啦!”
楚傾眠非常捧場地同意了。
雖然她家裡有一間頂級歌舞廳。
年久失修,蘇澤朗調試了半天的設備,才終於搞好。
楚傾眠趴在電視前,眉眼彎彎地說:
“叔叔我看過你上次的音樂節哦,不愧是搖滾樂隊的主唱!太有範兒了!”
蘇澤朗被她這樣一誇,隻覺得年少時期的雄心壯誌又在熊熊燃燒,話筒一握,就點了一首《海闊天空》,決心要好好展示展示。
“鋼鐵鍋~”
一開口三個字有兩個字都在破音。
“哈。”
蘇成意的一聲冷笑從話筒裡直接傳達給了屋裡的每個角落。
“切切切。”
蘇澤朗瞬間泄了氣,切了下一首。
好巧不巧,這是楊柳喜歡的歌。
他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歌詞,一時間嗓子眼像堵住了一樣,開不了口。
蘇成意瞥了他一眼,拿過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