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嘗試取下來,就不會疼痛。
她不會自己動手,但會靠近過來,交給他揭開麵具的權利。
剛剛林桐說,拋開標簽,拋開一切外界因素。
隻跟隨本心,他到底喜歡誰?
......
“究竟什麼是喜歡?”
蘇成意忽然問道。
林桐在和徐洋推杯換盞的同時,一直在暗中觀察對麵的蘇成意。
瞧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林桐也跟著心跳如擂鼓。
難不成今晚就能大結局了嗎?
直到他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林桐才意識到
——好吧,離結局還早著呢。
徐洋看了一眼旁邊發愣的林桐,又看了一眼提出問題的蘇成意。
他意識到這張桌子上自己隻有能回答這個問題,頓覺責任重大。
這倆木頭未來能不能成功談上戀愛都在自己身上了啊!
一陣思索之後,徐洋故作深沉地說:
“為你輾轉反側,為你放棄世界有何不可。”
......
“唱兩句?”
蘇成意咬了一口烤得焦香酥脆的饅頭片,稍微有點涼了。
“哎,你聽過啊。”
徐洋笑了笑,哼哼了兩句,沒在調上。
“天空好像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哎,反正就那意思嘛。”
他擺了擺手,又接著說:
“就是想到她就會睡不著覺,為了她可以放棄很多自己喜歡的事情。一想到她和彆人在一起的樣子,就會很心痛。”
徐洋說這話的表情很認真,甚至還捂了捂胸口。
“雖然我還沒有喜歡的人,但我想,大概就差不多是這樣吧。至少要感同她的身受,然後把她放在第一位。”
林桐表示讚同。
蘇成意垂下眼睛,沒說話。
“唉,還真是無愛一身輕啊,好羨慕你們。”
徐洋顯然是想到了傷心事,仰頭咕嚕咕嚕又灌了自己幾大口酒。
林桐想攔著他,結果反而被他一把抓住,抱著胳膊就嗷嗷大哭了起來。
“木頭!!我心裡苦啊......為什麼我不能早點開竅呢?你說我到底還有沒有機會了?嗚嗚嗚嗚。”
這還真是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了。
蘇成意也跟著一起喝,隻不過他在想的事情卻是:
莪到底還有沒有喜歡彆人的能力?
或許是有的,但那也是在一個可以控製的範圍內,一個可以隨時抽身脫離的安全範圍。
這幾乎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而是他對於親密關係與生俱來的恐懼所導致的直接結果。
這一部分感情,已經是他所能給的全部了。
“我拿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一個久久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蘇成意在腦子裡迷迷糊糊、斷斷續續地回想著博爾赫斯這首著名的詩。
林桐眼瞅著這兩個心事重重的人一個喝的比一個猛,想攔都不知道從哪攔起。
隻能寄希望於徐洋說的“少爺酒量好得很”“區區啤酒哪裡喝得醉人了?”是真的。
“意總!聽我的,不管你喜歡誰,都勇往直前就完事了!
你不都去試試,怎麼知道你真心喜歡的是誰?”
壞消息,徐洋說話已經有點大舌頭了。
更壞的消息,他在說一些奇怪的、讓人誤會的話。
林桐拿起一塊饅頭片塞進他嘴裡。
“好!”
蘇成意舉起酒杯和他碰杯。
最壞的消息來了,喝多的蘇成意好像還真聽進去了。
完了,真給他忽悠瘸了。
林桐扶住額頭,再一次後悔自己來參加了這個酒局。
這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聽,稀裡糊塗之下不知喝了多少,滿地都是散落的啤酒瓶子。
好在飯錢徐洋早就已經押在了前台,老板們也已經收攤走人了。
林桐把身上的四個口袋都翻了一遍。
加起來零零散散有二十塊錢。
林姐姐換了工作之後,給他的零花錢也越來越多,隻不過他都存了起來沒動。
這二十塊錢還是想留著買筆芯的。
這點錢想把他倆都送回家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也不知道兩人的家庭住址。
隻能先把他們帶回自己家裡了,林桐這樣想著,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但是......打出租車應該不止二十塊吧?
手機沒電了,也不知道姐姐到家沒有,到時候可以跟師傅說下車回家拿錢嗎......
林桐苦著臉看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兩人,有點手足無措了。
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麵,外麵一片寂靜,來往的車輛也很少。
林桐決定先叫到車再說。
結果在晚風裡吹了十幾分鐘,愣是一輛出租車都沒碰到。
就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一輛紅色的三輪車晃晃悠悠開了過來。
車窗被搖下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探出身問他:
“嗨,小朋友。要搭車嗎?”
林桐咽了咽口水,先小心打量了一下車子的安全程度。
“害,很安全的。大爺我幾十年的老司機了,走不走啊?”
大爺炫技似的甩了甩車龍頭。
......怎麼感覺更加不安全了。
但是也沒彆的辦法了。
林桐望了一眼安靜寂寥的街道,隻好點了點頭。
和大爺一起艱難地把醉成兩攤爛泥的人扶到後座。
徐洋塊頭太大了,一個人就占了半邊位置。
為了照顧他倆,林桐坐在中間,隻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被壓迫到一塊了。
偏偏大爺還故意把車開得很拉風,似乎很不滿他剛剛對於技術的質疑。
因此車子顛簸得非常狠。
後排的三人就跟蹦迪似的上躥下跳。
徐洋個子最高,頭一直磕到三輪車的車蓋,“咚咚咚”的,就像在敲木魚。
即使這樣他也沒有要醒來的征兆。
蘇成意坐在最邊上,頭靠著車窗睡覺,時不時也撞到上麵。
本來喝了酒就有點不舒服,被這樣一整,林桐感覺自己下一秒就快吐出來了。
他趕緊打開了一半後排的窗戶。
三輪車的窗戶還是很老式的那種推拉式的。
清涼的夜風灌進來,車裡沉悶的空氣終於清新了些。
連帶著引擎躁動難聽的聲音和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都不再那麼明顯了。
林桐艱難地挪動了一下,一隻手放在徐洋腦袋上,另一隻手墊在蘇成意的側臉旁。
家裡一共兩張床,姐姐睡一張,把自己的床騰出來給他倆睡,然後自己打地鋪好了。
他正在計劃著今晚怎麼安排,右邊的蘇成意忽然坐直了起來。
“這是去哪兒?”
林桐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有些驚訝於他的語氣聽起來怎麼這麼清醒。
“去橄欖區,你倆剛剛都喝暈過去了,我想著把你們帶回家歇一晚。”
“橄欖區?不用,我有熟人。”
蘇成意眼神清明,語氣平靜。
如果不是他連續輸錯了三遍鎖屏密碼,林桐幾乎都要以為他已經醒酒了。
終於打開了手機屏幕,隻見他徑直點開了微信。
林桐忽然後知後覺,心裡一驚。
橄欖區?!他不會要打電話給陳錦之吧?
孤男寡女的,這合適嗎?
而且要是被陳錦之父母知道了,說不定會把他打包送到派出所去啊!
林桐心裡十分緊張,但礙於道德原則,又不敢看他的微信界麵。
蘇成意點開和一個人的聊天界麵,按住語音鍵,語氣低沉:
“悟空悟空!”
......
??
什麼東西?
林桐終於是沒克製住好奇心,轉頭看了一眼。
聯係人的名字上寫著:“何悟非”。
原來是之前那個雨衣怪人啊。
林桐鬆了口氣。
嚇死了,還以為又要見證一些不該見證的場麵。
“悟空,還不速速接駕。”
“為師馬上抵達戰場。”
......已經熟到這種程度了嗎。
但林桐也知道何悟非是個很好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或許是覺得對方有點一頭霧水,難以溝通,蘇成意沒耐心再解釋,直接撥通了電話。
“接我一下。”
林桐豎起耳朵聽著對麵的動靜。
不知道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就像對方一直沒說話一樣。
“接我一下,我馬上要到......”
蘇成意探頭往窗外看。
喝了酒之後動作沒個度,看著像是要跳車逃生似的。
林桐趕緊一把拽住他,出聲提醒道:
“橄欖路公交口。”
“橄欖路公交口。”
蘇成意乖乖跟著重複。
對方聽到這個地名之後立馬就掛斷了電話。
林桐想著,這樣也好,剛好解決了住宿問題。
不然家裡那張單人床,想讓他們倆擠著睡,未免有點太委屈了。
說不定晚上會滾到地上來。
“到了!”
大爺一個急刹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大爺,多少錢?”
林桐小心翼翼地問。
大爺轉過頭來,笑嘻嘻地說:
“拿二百完了。”
瞧著林桐被嚇了一跳的惶恐神情,大爺哈哈大笑:
“逗你的孩子,二十就有了。”
“謝謝大爺。”
林桐鬆了口氣,把兜裡的二十塊零錢遞過去。
先把徐洋扶下車來,又繞到另一邊準備扶蘇成意的時候,隻見他已經自己跳下了車來。
還好他突然醒了,不然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扶兩個人。
目送紅色三輪車又晃晃悠悠開走了之後,林桐縮了縮脖子,隻覺得夜風還是有些微涼的。
穿著短袖,手臂上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轉過頭來想問問蘇成意何悟非到沒到,卻隻見他嘴角帶著笑容,看著對麵公交站牌的方向。
林桐略帶疑惑地跟著看過去。
等到看清楚站牌旁邊那個裹著淺色外套的身影的時候,他簡直差點嚇得原地昏厥過去。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來的還是陳錦之???
......
此時乾了一天苦力活剛回到家準備睡覺的何悟非聽著手機上的幾條語音陷入了沉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