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醫院給出了病人已經轉院的消息。
蘇成意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大多數人隻在乎他被拘留這件事。
在噓寒問暖之後,聊起原因,都是略帶遺憾地點了點頭,並警告他下次彆再這麼衝動。
蘇成意表情認真,通通答應下來。
也許是為了消化這場突發事件所帶來的結果,就像是動物受傷之後都會躲起來舔舐傷口一樣。
他和陳錦之很默契的,誰也沒有主動聯係對方。
再次見到陳錦之,是在幾天後的畢業典禮上。
原本以為她不會來參加的,畢竟她連畢業前那場最重要的考試都錯過了。
但她還是來了。
.......
一中的畢業典禮很隆重,從中午一直到晚上都有活動。
蘇成意卻是一大早就被徐洋的奪命連環call吵醒了。
這幾天興許是知道他興致不高,徐洋一腔畢業的熱血都死死憋著,直到今天才噴薄出來。
“意總!!!”
“嗯。”
蘇成意睡得不好。
倒是有些感謝這通電話把他從光怪陸離的夢境裡拯救出來。
“出來玩嗎出來玩嗎出來玩嗎?”
“才幾點。”
蘇成意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表,這才想起來手表已經被自己當作武器破壞掉了。
還得買塊新手表才行。
總不能真戴著楚遠江送的理查德米勒大搖大擺地出門吧。
其實那塊老手表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會戴這麼久,隻是因為它真的很耐用。
他又不是個會在乎手表款式的人。
沒想到結局是這樣的,也算是壽終正寢、為愛犧牲了。
“已經七點了!”
“.......”
“好吧好吧,我晚點再叫你嘛。”
徐洋被他的沉默嚇住了,趕緊出聲討好。
“嗯。”
蘇成意的確是覺得太早了,這個點出去是要玩什麼啊?
他掛斷電話,重新嘗試著入睡。
但很顯然,完全失敗了。
其實他的生物鐘也還沒換,這個點本就該是自然醒的。
他歎了口氣,翻身起床。
這幾天在家裡待著,做事情總是心不在焉。
有時煮麵忘了關火,一個好好的麵餅被熬成了麵糊,水都燒乾了。
有時洗澡錯用了洗發露,睡衣扣子連續扣錯好幾回。
還有就是,洗衣服的時候東漏一件,西漏一件。
蘇成意抓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掛在椅背上的校服短袖,走向洗衣機。
那件寫滿班上人名字的校服外套他沒洗,直接收進了儲物櫃裡。
這件好像就是那天換下來的內裡的襯衫短袖。
蘇成意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抖了抖手裡的襯衫。
把領口掀起來的時候,他手指一滯。
那裡留下了一個名字。因為不是用專業的簽字筆寫的,已經有些模糊起來。
——“陳錦之”。
她是什麼時候寫的?
蘇成意望著這一行小字,寫的人落筆匆匆,“之”這個字一筆連起來,像是畫了個神秘符號。
原地站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在走神之後,蘇成意才返回房間裡,把這件校服疊好,放回到衣櫃上方。
......
徐洋雖然早上七點就打了電話,但或許是被旁邊的人敲打了一通,直到午飯點才重新打電話過來。
“喂,意總。”
“嗯。”
蘇成意九點的時候就已經換好了出門的衣服。
萬年白襯衫黑色西褲的選手今天穿的是黑色T恤和白色運動褲,上半身下半身顏色互換了。
徐洋沒打電話來叫,所以他也不急,窩在沙發裡看了會書。
一頁書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字符翻來覆去的,就是不進腦子。
這時候無論乾點什麼都會是這個狀態,所以他也沒做彆的嘗試,隻是安靜地呆著。
這一下倒是想起來,校服上的字大約是那時候陳錦之借著整理領口的理由,悄悄寫下的。
莫名又想到那時林桐來問自己簽名的時候自己的想法。
覺得需要留下簽名的都是將來很難再聯係,不會再有羈絆的“普通高中同學”。
......忽然覺得有點不吉利是怎麼回事。
“出來吃飯吧,吃完飯一塊兒去學校。”
徐洋問話的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也不知道是經曆了什麼。
蘇成意有些疑惑,眉頭微微一挑。
“還有誰?”
“還有眠姐、木頭,還有韓冰,凱子。”
他報完人數之後,另一個聲音湊近了話筒。
“喂?蘇成意,要不要我來接你呀。”
語氣軟綿綿的,是楚傾眠。
她這幾天也很安靜。
蘇成意回家的當晚就發了消息,感謝她把自己撈出來。
楚傾眠的狀態欄在“對方正在輸入中...”和“反射弧長到月球”中反複徘徊了好幾次,才發過來一個憂愁的兔子表情。
想來應該和他自己一樣,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能這樣子講話,應該就是調理好了。
“好啊。”
於是蘇成意笑了笑,回答道。
被他不合乎尋常同意她來接的行為和帶著笑意的語氣取悅到,楚傾眠一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你等我一會兒哦!我到了跟你講。”
“嗯,好。”
掛掉電話,蘇成意來到浴室裡,重新洗了把臉。
看著自己的眼睛,再次嚴肅地提醒了自己一遍:“不可以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他人”之後,他才轉身走出了門。
單元樓的大門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大喇喇敞開著的,好多人家甚至連家門都不關。
因為也沒人會來這邊偷東西,鄰裡都熟,喊一聲“抓小偷”,十村八店的人都衝出來了。
今天卻很反常地鎖上了。
蘇成意打開鎖走出來,立刻就被一個旋轉小陀螺迎麵而撞。
一時間感覺心臟都停跳了。
這小子為什麼一點都不帶長高的?
次次痛擊心臟。
“朱古力!你給我站住!”
尖銳的嗓音傳來,麵前這個撞懵了的小陀螺受了驚嚇,趕快拔腿就想跑。
蘇成意像拎小雞一樣,抓住朱古力的領子把他提溜起來,遞給風風火火趕來的朱阿姨。
“阿姨,給您逮住了。”
朱古力知道跑不掉了,便也不再掙紮,隻是垂頭耷腦的。
“哦嗬嗬嗬,謝謝啊小意!哦,高考結束啦?怎麼樣,還順利嗎?”
朱阿姨見到他的臉,立刻就收起了方才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喜笑顏開道。
“一般般。”
蘇成意禮貌回笑。
“嗨呀,你那個一般般,可就不得了咯!到時候省高考狀元,會不會來我們這裡采訪?”
朱阿姨臉上的驕傲神色,簡直就像是她自己拿了高考狀元一樣。
“或許會。”
蘇成意招架不來,隻好俯身看向一臉不高興的朱古力。
“朱古力,你跑什麼呢?”
朱古力還沒說話,朱阿姨就搶答道:
“這臭小子,跟他說了飯前不能吃零食不能吃零食。
好家夥,我做個飯,一轉眼的功夫,人家剛送的一盒進口酒心巧克力,連盒子一塊不見蹤影了。
朱古力你趕緊給我拿出來!你還能連盒子一塊吞了是不?那可是鐵盒!”
“我沒吃!”
朱古力被掐住了命運的後頸肉,小臉漲得通紅,卻依然不承認。
一般來講,這麼逼問都不承認的話,應該真不是他吃的。
而且小孩兒會愛吃酒心巧克力嗎?
蘇成意眉頭皺了皺,出聲解圍道:
“朱阿姨,興許真不是他吃的呢。朱古力,你愛吃酒心巧克力嗎?”
“我從來都不吃酒心的!我隻愛吃牛奶巧克力啊!”
朱古力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難怪,長得跟一小墩子似的,每一斤肉都不是白長的。
蘇成意拍了拍他的腦袋,又說道:
“說不定是收起來忘了,阿姨,可彆冤枉朱古力了。”
朱阿姨雖然心下仍有些懷疑,但見他這麼說了,也隻好作罷。
但好不容易碰到蘇成意,自然是要抓著他聊聊天的。
反正也要等楚傾眠來接,蘇成意索性也就抱著胳膊,聽著朱阿姨說話。
她話很密,一個人也可以聊天,自己隻需要在適當的時候點點頭就好了。
“小意啊,你說你學習怎麼學的?嗨呀,真是天命啊,文曲星轉世了。我家這個就是那個豬八戒轉世。”
“暑假準備去哪裡玩哦?有沒有空來教教朱古力學習,阿姨按小時給你付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