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收起了不必要的同情心,對方那些小花招在她眼前完全就是不夠看的。
吳倩女士還是太天真了。
倘若陳錦之真的是受資本庇護的那一類人,那她應該實實在在地為此慶幸才對。
畢竟自己招惹到的不是一個真正意義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的大魔王。
但還有一個問題。
跟陳錦之打電話的那個時間節點,她說後天錄製節目,那其實也就是今晚。
但節目錄製到正式播出也還有一段時間。
在此期間,輿論會不斷發酵。
陳錦之沒法還手,可以還手的公司方已經確定選擇了裝死。
蘇成意還沒有騰出時間來思考對策的時候,現成的機會忽然就又擺到了眼前。
辯論社社長鄧一舟宣讀完規則之後,轉身站起來。
黑板原本用彩色的粉筆寫著“歡迎新同學”,他抬手無情擦掉,重新寫:
“辯論主題:洞穴奇案中殺人者是否有罪?”
看到這個題目之後,來參加麵試的新生之中就泛起一陣不輕不重的波瀾。
“洞穴奇案”是一個在法學中非常著名的虛構案件,是法律規則與道德倫理極為激烈的一次碰撞,被譽為“法理學經典”。
坐在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對其有一定了解,蘇成意也不例外,他曾經過許多關於這樁虛構案件的資料。
鄧一舟拍了拍手的粉筆灰,開始宣讀背景介紹:
“五名探險人被困於洞穴之中,並得知無法在短時間內獲救。為了維持生存所需資源,五人約定以擲骰子的方式,選出一名犧牲者,讓另外四人殺死他之後吃掉他的血肉。
成員威特摩爾是成員中最早提出該建議的人,但在擲骰子前決定撤回同意。
但另外四人仍然執意擲骰子,並恰好選中了威特摩爾為犧牲者。
獲救後,此四人被以殺人罪起訴。請問,他們該被判有罪嗎?”
蘇成意在心裡重新回溯了一下這個案件。
如果以他現有的資料來準備,他會選擇正方立場,也就是主張有罪。
這和他自己的看法無關,僅僅隻是針對辯論本身哪方更好打來選擇的。
反方的每一個觀點都有可能會遭到正方更有力、更有說服力的駁斥,而正方幾乎不需要說太多,隻需要抓住“生命至高無”同時一直道德價值就可以了。
鄧一舟給了新生們五分鐘的思考時間,然後繼續說了這次的模式。
“今天收到通知來參與麵試的總共有五位同學,這個人數有點尷尬啊,所以我們商量之後決定,不再抽簽選擇正反方。
大家自由選擇立場,並進行時長三分鐘的臨場論述。
論述結束之後,其他人可以發起質詢,時長五分鐘。
在所有人表述完畢之後,我們會當場告訴大家麵試結果,並選出本次的最佳辯手。”
這個模式,其實就是大亂鬥。
各自為營,單人作戰。
這對於蘇成意來說是個好消息。
畢竟團隊配合對他來說還要更難一些。
但發言順序又很不利,因為一開始選擇了最邊緣角落的位置,他自然而然就變成了最後一位發言的人。
這樣他準備好的觀點很有可能就會被其他人先講掉。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能考京大,同時有底氣來參加辯論社麵試的人,就連思維方式都有些類似。
“生命高於一切,生命是唯一底線,社會秩序需要最基本的道德原則來維持。”
“殺人需要正當理由,而什麼是正當理由呢?是如果我不殺你,你就會殺掉我。
在這樣的時候,我們才會認為這是正當理由。而在本案之中,這顯然是不成立的。”
“殺人有罪,殺掉無辜的人是罪加罪,而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殺掉彆人,更是罪無可赦!”
蘇成意聽著他們侃侃而談的正方論點,幽幽歎了口氣。
他抬手把麵前寫了幾行關鍵詞的草稿紙撕扯下來,揉成了一團。
他這動作吸引了麵前評委的注意,鄧一舟饒有興致地推了推眼鏡,他很期待這位在群裡人氣很高的737學弟。
或許是求穩不想被質詢,或許是真情實感地站在正方立場,總之前麵四位發言下來,竟然全都選擇了正方。
蘇成意垂下眼睛,看了一眼空白的草稿紙,隨後施施然站起身來。
“各位評委好,我主張的觀點是殺人者無罪。”
他這行為和強行一打四沒什麼區彆,因為他是反方,所以四位正方一定會提出質詢。
因此評委們都有些驚訝,原本看前麵人的穩妥表現,以為這次麵試會很無趣來著。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個定義。刑法的功能是什麼?是懲罰罪惡,教化規訓。
那麼,在本案中,罪惡是什麼?
如果要將一個行為定義為是錯的是有罪的,那麼我們應該要知道,什麼樣的行為是對的?”
說到這裡,蘇成意的語氣還沒有什麼波瀾,但他已經努力在代入辯論時該有的那種情緒了。
“五個人集體餓死,便是對嗎?
事實,這個問題已經討論了數十年。既然我們極儘全人類的智慧也無法給出答案,又如何期待那些被困在洞穴裡數日,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的人能夠妥善解決這個問題呢?”
“按照正方的論點,如果我們在座的人也在其中。
我們所麵臨的選擇就是:
要麼等死。
要麼自殺。
要麼立刻想到全人類討論了數十年也沒有解決的完美處理方法。
否則,就是犯罪。”
說到這裡,蘇成意微微一頓,抬起眼睛觀察了一下對麵評委的神情。
很好,看起來是被唬住了。
於是他接著說道:
“那麼真正導致這個悲劇的錯誤方是什麼呢?是這場自然災害。
我們不能因為無法懲罰自然災害,就要將懲罰施加於同樣是受害者的當事人。
反之,我們要彌補他們因為這樣的殘所造成的心理創傷。
而要彌補,首先我們要做的就是承認他們無罪。”
“以,感謝。”
蘇成意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一直緊緊攥住的筆蓋。
他並沒有坐下,而是在等待正方質詢。
沒想到周遭沉默良久,都沒有人發言。
鄧一舟咳嗽一聲,提醒道:
“正方沒人提出質詢麼?時間馬結束了。”
聽他這樣說,第一位發言的男生才勉強提問了一句:
“請問,維護人類尊嚴,勇敢選擇死亡為什麼不是更好的選擇?”
蘇成意微微一笑,回答道:
“您方自己的觀點是生命高於一切,生命是唯一底線。
若此時又主張要放棄生命,那是自相矛盾。
那麼,因為沒有對的選擇,所以錯也失去了意義。”
這句話像是給這場辯論劃下了句號。
四人偃旗息鼓,無聲地舉起了白旗。
而評委席集體鼓起了掌,他們顯然沒有想到蘇成意會在這場辯論的結尾,將整場的精彩度拉了一個新的台階。
辯論好看就好看在據理力爭,絕地翻盤。而不是順水行舟,隻求穩妥。
就這樣,蘇成意毫無爭議地通過了辯論社的麵試,同時拿下了最佳辯手。
在院辯論社反複複盤,校辯論社開始討論某位學弟“天神下凡14”的戰績時。
蘇成意坐在電腦前開始為另外一件事感到苦惱。
他該怎麼寫稿才能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同時,又為陳錦之造勢呢?
還有,發完這條推文就退社的話,會不會被社長追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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