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一列老舊的蒸汽火車緩緩停在站台旁,白色的水蒸氣從火車底部一股腦鑽了出來,很快將前來接站的百姓和搬運工籠罩在煙霧中。
“傑克,看好我們的行李,這些中國人對待我們並不友好,若是丟失了設備,該死的,我發誓我會將你扔到叢林裡跟那些猴子生活。”
一等車廂裡一個帶著禮帽的中年白人從座位起身,一邊折疊著報紙,一邊對身邊年輕的紅頭發仆人說道,藍色的眼珠中滿是嚴厲。
“是的,福摩沙先生。”
被稱為傑克的年輕仆人拎著行李,口中嘟嘟囔囔的說道,顯然是不那麼樂意的,可誰讓福摩沙願意出每周10英鎊的工資雇傭他呢。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倫敦一個熟練工人的周薪也不過10英鎊而已,雖然大戰之後英鎊貶值得厲害,但依然能夠養活一家數口人。
福摩沙將紳士專用的單框眼鏡放入胸前口袋,冷冷低說道:“傑克先生,一個合格的仆人絕不會在背後議論他的主人,我說得對嗎?”
“可是福摩沙先生,我並不是您的仆人,約克街的職業介紹所當時告訴我,您需要的是一位可以陪您前往遠東的助手,而不是仆人。”
傑克挺直起腰不卑不亢的反駁道,並在仆人二字加重語氣,仆人和主人有身份高低的區彆,而助手是沒有,現在又不是十九世紀。
“那也要尊重你的雇主,好了,小心行李中的易碎品,特彆是裡麵的試管和相機,這是德國人的最新技術,在遠東很難買到替代品。”
福摩沙明智的繞開了仆人和助手的討論,轉而說起了科學,一個來自倫敦下城區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普通試管和具支試管的區彆。
這足以讓對方閉嘴。
果然,傑克手上的動作輕了許多,對於未知的事物,人類總是願意保持敬畏之心,例如宗教,某種意義說,科學同樣是一門宗教。
福摩沙嘴角微微揚起,將掛鉤上的風衣套在身上率先走出車廂,還來不及展示一下大英紳士的風度,就被複雜的氣味熏了個跟鬥。
“嘎嘎”
“咯咯噠。”
從普通車廂蜂擁而出的百姓衝上站台,很多人手裡提著籠子,裡麵裝著不少各種家禽,經過一整晚的累積,竹籠子裡滿是排泄物。
福摩沙驚恐地大聲喊道:“見鬼,傑克,快讓這些人離我遠一點,無知的中國人,他們為什麼要攜帶充滿了病菌的動物乘坐火車。”
對於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倫敦上層社會的帝國貴族來說,這種場麵著實讓人難以接受,哪怕這個時代英國的地鐵和火車同樣肮臟。
而傑克就顯得鎮定多了,他熟練的將一人多高的行李用力退出車門,擋住其他旅客靠近雇主,鬱悶的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位蘇格蘭場的貴族老爺真是太難伺候了,一路上給自己出儘了難題,不是看在英鎊的份上,他早就想給對方可惡的臉上來一拳。
“我就不該答應警司的請求來到這個野蠻的亞洲國家,速度快一點,助手先生,領事館的接待人員在什麼地方,他們應該來迎接我。”
旁邊福摩沙掏出手帕擦了擦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隨後抬起頭看了看亂糟糟的站台,很不開心的說了一句,這趟旅程真是不順利。
先是郵輪在地中海因為不明原因損壞,而後在馬六甲又遭遇到了傳說中的海盜,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可總歸不是愉快的回憶。
再加上即將要和中國人的情報機關進行較量,一個警察在對方的地盤上公開查案,這簡直就是在送死,他的心情有多糟可想而知。
“請等一等。”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對方的英語非常標準,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言辭激烈的駁斥了他剛剛對於中國的說法。
“這位先生,這是一個新生的共和製國家,僅僅20多年前她還處於蠻族的統治之下,我們隻是缺少必要的發展時間,但並不缺文明。
您如此評價這些沒有接受過教育的普通人很不恰當,還是說作為帝製國家公民的您,對於共和國家具有天然的仇視,我說的對嗎?”
福摩沙聞言一愣,緩緩轉過頭去,一個衣著體麵的中國年輕人站在不遠處,眼神中滿是調侃,此人的身邊還站了十幾位黑衣青年。
該死,莫非自己遇到了中國幫會分子,對方給人的感覺很像是伯明翰地區的那些犯罪分子,比如剃刀幫這種傳統的黑幫家族成員。
優雅,又不失凶悍。
他稍稍皺了皺眉頭,儘量用和緩的語氣解釋道:“那些動物的糞便攜帶了很多病菌,如果爆發了瘟疫,列車上的人都要因此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