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笑得無比燦爛:“隻有形成了隸屬關係,洋人才能老老實實的聽話,至於怎麼對付不聽話的佃戶,就不需要我教您老人家了吧。”
聽到自己孫子這麼說,左學臣老臉一紅,眉毛一擰道:“左家世代耕讀,是出了名的好東家,災年放糧,地租隻收三成,哪個不誇。
我怎麼知道如何對付佃戶,這種事該去問你外祖父梅添良,當年他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幫安南人給梅家種田,懂得些折騰人的手段。”
“是,孫兒知錯了。”
左重趕緊鞠躬認錯,至於老爺子說的是真是假,聽聽就好了,再仁義的地主也是地主,階級便決定了其剝削性,這是無法改變的。
何況鄉間有良善鄉民,也有地痞混混,要是真當左家是不沾血的菩薩,一張二指寬的條子送進衙門,便叫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鞠完躬抬起頭,又看向貨輪叮囑道:“祖父,田地裡的事自有做慣了的管家和下人們去管,您和父親的精力還是要放到工業上去。
不知家中現在有多少艘遠洋貨輪,要想辦法多購置一些,未來戰事一起,不管是支援國內,或是承接運輸買賣,都需要足夠的船。
最好不要從船廠訂購,一來是建造周期長,二來戰爭時期會被征用,從其它航運公司手中直接舊船比較合適,買來便能投入使用。”
左重對於左家有一個很大的計劃,若是順利完成,不光左家能富甲天下,國家也會因此受益,其中的關鍵點就是充裕的運輸力量。
那邊左學臣閉目想了想,良久後睜開眼睛:“家中原來的小船都出手了,你父親對外說北侖碼頭完工之後要成立一個遠洋航運公司。
日本人或許覺得咱們左家是他們鍋裡的肥肉,主動上門要賣一批6500噸的大型貨輪,價格非常便宜,我便全部留下了,總計4艘。
都是十年內的新式貨輪,質量不錯,中途隻用補給一次,便能從澳洲開到滬上,為防意外,我讓人將它們掛在了德國洋行的名下。”
左重聽完隻有一個念頭,日本人真是好人啊,又給錢又給船,有了這些船,左家就算是靠運貨也能賺得盆滿缽滿,他連忙追問道。
“祖父,德國洋行那邊經不經得起查,北侖碼頭的事太大了,那些股東定然會拚命想辦法挽回損失,彆的東西可以藏,船可藏不了。”
“嗬嗬。”
左學臣聞言微微一笑:“此事無妨,我當時跟日本人定的是一年後用糧食支付購船款項,船交割後立刻通過你舅舅做了一份假合同。
內容嘛比較複雜,你隻用知道這批船是作為抵押品“給”了德國洋行,就在前兩天,因為左家沒有完成合同,船已經是德國人的了。”
左重目瞪口呆,難怪剛剛祖父說的是船留下來,不是買下來,這是標標準準的空手套白狼,老爺子這是逮著一頭肥羊往死裡薅啊。
他一臉敬佩的看著老爺子,點了點頭:“這樣就好,這4艘船千萬不能用在左家產業上,再去歐洲和美洲買些船,一定要注意保密。
澳洲的鐵礦、兵工廠、藥廠不求賺錢,保證能開工就夠,把咱們帶去的人培訓好,祖父,這是事關民族存亡的事,孫兒拜托您了。”
“我會留意,不會出問題。”左學臣緩緩捋了捋胡須,而後歎了口氣:“你為國儘忠,祖父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咱們左家不要散了。”
左重低著頭沒有說話,時代的大潮豈是一個人能阻擋的,最多順勢而為罷了,這中間的生離死彆和興衰存亡,同樣沒人可以預知。
“嗚嗚嗚”
貨輪再次鳴響汽笛,船員通知眾人該開船了,梅慧珍拉著兒子眼中滿是淚水,左重張開手臂將母親抱在懷裡,為家人默默得祈禱。
左鈞和雲朵在旁邊覺得有點手足無措,不是回寧波嗎,怎麼像是要天南地北各在一方的樣子,隨即迷迷糊糊的被仆人帶到了船上。
十分鐘後,左家人走到了船舷對著岸邊揮手,看著左重和碼頭漸漸消失,下一次踏上這塊土地,或許已是幾十年後,又或是永遠。
“科長,您家裡留下的汽車送到了華東區,餘區長挺仗義,全部按照新車的價格收了,咱們接下來去哪?”鄔春陽站在不遠處問道。
左重麵朝著大海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地平線上的黑點,直到黑點倏然不見,這才轉身豎起風衣衣領走向汽車,口中冷冷說道。
“走,跟弟兄們回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