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被人刑訊再開口,不如少受一遍罪直接投降,說不定還能得到好處,答案跟他想的差不多,特工總部果然提供了優厚的報酬。
而這裡除了氣氛嚴肅,並沒有那些令人牙齒發顫的刑具,孫開緊緊攥著拳頭,咬牙走到孤零零的凳子旁,裝作若無其事坐了上去。
桌子另一邊中間的洛夫翻了翻身前厚厚一堆文件,找了很久停留在了其中一頁,細細瀏覽了幾分鐘後扶了扶眼鏡,抬頭開口問道。
“孫開同誌,我們受滬上中央局黨委的委托對你進行背景審查,請你配合,聽到的問題,知道的就如實回答,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
宣布完今天將基層組織領導叫來的目的,他停頓了一會,給對方思考的時間,在常韋會做出相關的決定之前,該走的程序不能少。
“是的,我明白。”
孫開努力做出問心無愧的表情回答道,心臟砰砰直跳,背景審查這四個字,說明上級確認組織內部有叛徒,談話隻是在具體甄彆。
這種情況下,對抗是沒有出路的,那就等於告訴所有人他叛變了,現在隻能賭,賭對方沒有確鑿的證據,賭自己能夠逃過這一劫。
“好,你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包括姓名、年齡在內的基本資料,以及過往經曆,什麼時候入的黨、介紹人是誰、曾經擔任過的職務。”
洛夫麵無表情的開始了審查的第一項內容,接著提醒道:“要如實敘述,這是對你自己負責,有時候走錯路不怕,就看能不能改正。”
走錯路。
孫開的臉色瞬間漲紅、眼睛發黑、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嘴唇一陣酥麻,心臟咚咚咚的快速跳動著,整個人顯得有點昏昏沉沉的。
他的右手不動聲色地掐了掐大腿,表麵上鎮定的按照要求一條條說著,從幼時的家庭開始,一直說到了多年前參加地下黨的原因。
“我當時在煤礦做工人,一個班是八小時,工錢是三毛,這點錢根本就吃不飽飯,於是為了不被餓死,隻能連續工作十五六個小時。
就是這些僅能維持最低生活的收入,還會遭到各種罰款、高利貸的克扣,我們用生命換來的可憐的一點點工資被一次次反複壓榨。
井下的工作境惡劣、火災、透水、瓦斯、冒頂、塌方幾乎天天都發生,可礦主為了要煤,往往不顧工人們的死活,強迫大家下井。
人死了就往礦洞裡一扔,甚至有人沒斷氣就被扔了進去,我去看過那些屍體,有的像在掙紮,有的像在撫摸傷痕,令人慘不忍睹。”
孫開講到這段,眼中泛起了一絲淚花,腦袋漸漸低了下去:“我在那乾了整整兩年,每天過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看不見一點希望。
直到年底礦上來了一個算賬先生,姓李,人很和氣,懂得許多大道理,大家都喜歡聽他講外麵的故事,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地下黨。
是他告訴我們,為什麼礦工冒著生命危險工作吃不飽飯,礦主卻能坐享其成,那都是因為剝削,大家想要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團結。”
孫開這一瞬間好像回到了那個充滿了激情的歲月,他挺起胸膛昂首說道:“我們在李先生的帶領下組織了罷工,要求礦主提高工錢。
礦主自然是不答應的,還派了狗腿子拿槍嚇唬人,大家嚇得不敢說話,是他首先站了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槍口,逼退了對方。
最終,我們勝利了,所有人的工錢都漲了,井下的安全措施好了,不過我還是辭了工,我想要跟隨李先生幫助更多受苦受難的人。”
“接下來呢。”
洛夫拿著鋼筆記錄著,嚴肅認真的問道,檔案上隻是記錄了一個人的大概情況,想要徹底的了解一個人的過去,就要聽他自己說。
孫開抬手擦了擦淚水:“我跟隨李先生去了很多地方,幫助他開展工運,一路上看了許多,聽了許多,又在李先生的介紹下入了黨。
民國十六年,果黨大肆屠殺我們的同誌,我和李先生也被特務們堵在了一片小樹林裡,莪想去引開敵人,可他拒絕了,讓我先走。
他笑著說自己已經老了,黨的事業需要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希望我不要忘記在黨旗下的誓言,一定要為地下黨主義事業奮鬥終生。”
孫開此時淚如雨下,撲通一聲跪倒:“那幫畜生將李先生的腦袋砍下挑在竹竿上,我不該走的,我真該死,我不配當一個地下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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