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忙了一天的密碼檢譯所破譯組組長李肆和表弟李述疲倦的向宿舍區走去,兩人邊走邊聊。
“表哥,上頭讓咱們抓緊破譯日本人的密電,說是要支援華北戰鬥,我看這事是癡人說夢。
研究組那個姓陳的,每天除了看看報紙、喝喝茶,就沒乾過一分鐘正事,哪裡能指望他。”
李述喪氣的踢走一塊石子,嘴裡都都囔囔的吐槽起陳實的不務正業,語氣之中很是不屑。
李肆輕笑兩聲,不在意道:“行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可是姓陳,這就是他的底氣。
彆說不乾正事,能每天到所裡坐班便是給溫、王二位所長的麵子了,多學著點吧你小子。”
“怪不得都說黨國不”
“住嘴!”
李述剛想幫果黨算個命,李肆就連忙厲聲打斷他的話,隨即小心地環顧四周皺眉訓斥道。
“我知道你對果黨不滿,但這裡是金陵,到處都是軍警憲特,有什麼話回到宿舍再說不遲。
忘記你在察哈爾惹下的麻煩了嗎,要不是運氣好,你現在已經被日本人和漢奸給槍斃了。
你父親將你托付於我,我要對你的生命負責,以後在所裡和公眾場合,絕不能說這些話。”
“我就是說說。”
李述知道自己冒失了,解釋了一句後低下腦袋:“知道了,表哥,我就是看不慣那姓陳的。
如今前線正是決定民族興衰盛亡的關鍵時候,像他這樣,咱們何時才能破譯敵人的密碼。
而且他會不會是故意的,檔桉上說他是浙省人,畢業後去了日本留學,很可能是個漢奸。”
“你啊你!”
李肆無奈的看了看對方,懶得跟這個思想過於先進的小表弟再說什麼,乾脆加快了步子。
在國府這個爛泥坑裡當差,可以不會辦事也可以沒有背景,唯獨不能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他難道不知道陳實是在混日子嗎,當然知道,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隻能裝作沒有看見。
當走到宿舍門口時,李肆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插進了鎖眼裡,想了想又回過頭叮囑了一句。
“注意特工總部和特務處,尤其是特務處,那些人心狠手辣,落在他們手裡咱們都有麻煩。”
嘎吱
說話間房門被打開,隨著門板慢慢轉動,屋內燈繩被人啪嗒一聲拉動,朦朧的燈光亮起。
光影交錯的房間深處,一道黑影從藤椅上起身慢慢靠近,緊接著一陣澹澹的輕笑聲響起。
“多謝李組長誇獎,不過我們隻對國家有威脅的破壞分子動手,不會騷擾二位這樣的人才。”
“什麼人!”
李肆立刻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將表弟李述擋在身後,下一秒就想向遠處的警衛發出呼救。
但還沒來得及張口,幾個中山裝便迅速貼了過來,一手捏住他們的嘴巴,一手持槍脅迫。
對此,警衛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若無其事的轉過腦袋走向了遠處,很快就隻剩下背影。
李肆和李述絕望了,隻能順從的被中山裝們裹著進入了房屋,身後的房門隨即重重關上。
“副處長,沒問題。”
進屋後一個中山裝對兩人進行了搜身,動作非常專業,衣服、腰帶、嘴中一處都沒放過。
“嗬嗬,鬆開我的客人吧,注意輕一點,他們可不是日本間諜,萬一弄傷了我唯你們是問。”
屋裡的男人走到燈光下笑著說了一句,隻見此人身著洋裝,二十多歲的樣子,甚是氣派。
李肆的心裡則咯噔一下,副處長,聯係對方在他們進門之前說的話,此人隻能是一個人。
特務處副處長,
侍從室二處第六組副組長,
國軍上校軍官,
大名鼎鼎的左重。
在密碼檢譯所裡工作,唯一的好處就是消息靈通,檢譯所再怎麼說也算是一個情報機構。
關於對方的傳聞,他聽過不知道多少次,什麼殺人如麻,活剝日諜啊,傳的是有鼻有眼。
還有人說這個笑麵虎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殺幾個人提提神,否則渾身難受,簡直是個惡魔。
這麼一個殺星找上門來,肯定沒有好事,李肆呼吸慢慢急促,咽了咽口水艱難開口問道。
“是左副處長吧,不知道您此次前來有何公乾,卑職是密碼檢譯所破譯組組長,不是間諜。
旁邊的是鄙人的表弟,也是檢譯所工作人員,乃是青華學生,身份背景乾淨,還請明鑒。”
“恩,請坐吧。”
左重聽完沒有表態,而是笑嗬嗬的指了指凳子讓他們先坐,跟文化人打交道得講禮貌嘛。
等兩人坐定之後,他緩緩抽出ppk,利落的抽動套筒上膛,然後把槍提在手裡和藹地說道。
“李組長的話,左某人是萬分相信的,否則今天就不以這種方式,在這個地方跟你見麵了。
至於你的表弟李述,背景是不是真的乾淨,你們自己明白,不過這跟我們特務處沒關係。
我這次來,是有一件小事需要二位的幫助,放心,不是什麼危險的任務,你們意下如何。
不答應也沒關係,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從來不強迫任何人乾不情願的事,我對天發誓。”
講完,他抬頭凝視著李肆和李述,見兩人都沒有提出反對,臉上不禁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講道理?
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