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管鬼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和近衛文彌公子與長穀良介的小生意,日本長崎市內著名景點稻佐山上遊人如織,遠離戰爭的日本人肆意享受著和坪的生活,而代價是無數民國百姓在戰火和死亡中哀嚎。
位於山腳下的一棟豪華酒店內,被季某人派來日本的高崇武盤腿坐在矮桌前,對麵身穿和服的土肥原將幾份文件推到他的麵前,用日語輕聲說道。
“高桑,這裡是《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以及《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附件等秘密條款的影印本,還請你帶回滬上交給季先生審閱,帝國願意幫助新政府成為民國真正的統┴治者。
貴我兩國一衣帶水亦同問同種,如今歐美國家咄咄逼人,妄圖永久奴役亞洲國家,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們應當聯起手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這也是近衛文彌首相一直提倡的。”
高崇武擠出一絲笑容接過文件打開看了看,立刻如同掉進了冰窟窿一般,日方條件之貪婪、苛刻,不要說跟近衛文彌宣稱的大東亞共┴榮計劃相比,就是與他先前和日方所達成的共識比也相去甚遠。
文件中,日本政府“希望”新政府承認蟎洲國,確保日本在華的外交、教育、宣傳、文化及軍事利益,承認日本享有在蒙疆、華北、長茳下遊、廈市、瓊州島等地礦產資源的開發及使用權,承認日本在這些地區的治安管轄權和駐兵權,在新政府及各級機構聘請日本顧問等等。
即使已經當了漢奸,麵對如此過分的要求,高崇武內心也是憤怒不已,如果按照這些條款來執行,新政府沒有任何實際權力,這和全麵投降有什麼區彆。
但是新政府需要日本人的支持,如果沒有好處,日本人又怎麼會答應呢,按照季先生的理論,欲取之,先予之,曲┴線救國,投降隻是手段,救國才是目的,這麼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問題是這些日子,經曆過日本人的頤指氣使,新政府的內部傾┴軋,權位的分配,他已然對曲┴線救國理論失去了信心,甚至後悔放棄大好前途,跟季某人叛逃。
思考了半響,高崇武覺得這份文件不能由自己帶回去,否則一旦事泄,他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於是鄭重地將文件推了回去,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微低頭,向對方表達了歉意。
“抱歉,土肥原閣下,高某此行是為了聯絡一些關心民國的老朋友,無權代替季先生接收如此重要的文件,不過等回到滬上後,我會儘力促成新政府和貴國的合作。”
剛剛從東北趕回本土的土肥原麵對拒絕微微一笑,沒有再說勸說高崇武,更沒有惱羞成怒,而是跟對方聊起了自己與新政府高層的私人交往。
比如在滬上時,他每晚都會去周福水家中閒聊,周福水的夫人一聽到汽車停靠的聲音,便到大門口歡迎,而且很快會把白蘭地與湘省風味的下酒菜端到飯廳。
講到這裡,土肥原不禁感慨道:“每當在雨下個不停的夜裡,我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周夫人的熱情好客、美味的湘菜、醉人的白蘭地,這些景象都讓我揮之不去。”
高崇武麵色古怪,心說你總是提周福水的夫人乾什麼,但他還是微笑著點點頭,漫不經心的附和了兩句,直到土肥原帶著文件告辭,兩人在酒店門口互相鞠躬告彆。
“唉。”
深深歎了一口氣,越發覺得前途無亮的高崇武回到自己的房間,思考著如何才能從複雜的漩渦中脫身,忽而隨行的衛士推門而入,彙報了一件事情。
“先生,有一名叫黃秋的老先生打來電話,說是您的故交,對方留下了一個地址,邀請您今晚去其府中赴宴。”
高崇武一拍腦袋,自己怎麼忘記這事了,世交黃秋幾年前便在長崎定居,可他一直沒有時間前去拜訪,這次來日本正好可以見一見老先生,順便聽聽對方的意見,或許能有所收獲。
事不宜遲,他馬上讓衛士準備了一些禮物,坐上酒店提供的汽車出發前往黃秋留下的地址,幾名負責“保護”的日本特工一麵向上級彙報,一麵開車跟了上去。
對於高崇武這位新政府要員,日本人還是很重視的,尤其得知在國府準備刺殺的情況下,僅僅半個小時後黃秋住宅附近便多了一些行蹤詭秘的神秘人,警惕地打量著來往行人。
滿懷心事的高崇武沒有在意這些情況,下車後在管家的迎接下進入了黃府,快步來到了書房,見到了正在書案前揮毫潑墨的黃秋。
“伯父,您身體一向可好?”
看到經年未見的老先生,高崇武立於門前鞠躬問了聲好,可許久都沒有聽到回複,隻好保持彎腰姿勢等待,心中暗自苦笑。
他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做,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自從當了漢奸之後,很多往日笑臉相迎的故交都與高家切斷了聯絡,更有人跑到高家門口破口大罵。
許久後,黃秋將毛筆放回筆架,從身旁的女仆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手,冷著臉看了看高崇武,口中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跟上,說完便轉身向著花園走去。
雖然生意破產,但黃秋的府邸還是異常氣派,占地數畝的花園鬱鬱蔥蔥,種滿了常綠植物,其間點綴了些許假山奇石,硬生生在距離民國千裡之外的長崎複製出一個標準的茳南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