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軍統的王牌單位,一處自然不缺少精銳特工,在鄔春陽的指揮下,中年人始終沒能擺脫監視。
時間慢慢流逝,日頭升高到天空最高處,特務們跟著目標從城南走到城北,又從城北走到城東,但看對方的樣子,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
城東某條隱蔽的巷子外,兩個跟目標打過照麵的小特務快步進入巷內,翻身爬上了一輛卡車,開始更換麵部偽裝和身上的衣服。
“拿雙新鞋和假頭套。”
蓋著篷布的車廂裡,化妝師急聲吩咐助手,手上的眉筆在小特務臉上畫來畫去,隻是寥寥幾筆,小特務就像是換了個人。
類似的組合在車廂中有兩三對,所有暴露過樣貌的特務在這裡改頭換麵,出去後負責外┴圍的監控工作,儘量減少被目標認出的可能。
此時的山城街頭,共有四輛這樣的化妝車在活動,它們是行動人員最有力,也是最重要的保障。
化完妝的小特務草草吃了點飯,下車再一次投入到工作中,根據前線的通報,目標正在一家茶館用餐。
山城自古產茶,茶風極盛,戰時資本、市場和人員的集聚更是催生出大量茶館。
這些茶館規模不一,大的有幾十張桌子,小的僅有半間屋子,經營內容也各不相同,有的僅賣茶,有的還提供餐飲和住宿。
中年人所去的便是一家擁有上百個座位,可以點菜的大型茶館,雖是中午時分,可茶館裡照樣座無虛席。
“客人裡麵請。”
茶館堂倌熱情地將中年人迎進店內,又用手巾擦了擦桌椅請對方坐下,詢問需要點什麼。
中年人打量著店內的客人,先給了茶資,口中用純熟的山城話點了幾樣東西。
“上碗沱茶,再來些葵花子、南瓜子、胡豆,茶一定要熱。”
“好,客人等哈。”
堂倌一甩手巾走向後堂,經過的牆上掛著諸如“失物不照”,“每人一碗,以重衛生”,“空襲常無,貴客茶資先付”,“國防秘密休談”之類的標語。
故而若是有人進茶館後不先給錢,那一定是外地人,這就跟英國人過馬路先看右邊,再看左邊一樣,都是極具地域特征的行為習慣。
“提防開水~”
隨著一聲叫喊,堂倌回來了,他右手提著長嘴紫銅茶壺,左手端著茶具和零嘴,到了桌邊後擺好茶具,把開水衝到茶碗裡。
中年人點點頭,拿起茶碗沿著碗邊喝了一小口,沱茶味道苦澀但價格便宜,且十分耐泡,很受山城底層百姓歡迎。
熱茶下肚,中年人被寒風凍得發青的臉瞬間變紅,整個人仿若活了過來,這才有功夫仔細觀察店內諸人。
“龜兒子的,你認得老子是什麼人,隨便你到哪裡去,老子都陪你。”
“喝茶,喝茶。”
茶館內,鬨聲、笑聲、談話聲、罵聲不斷,穿著各種服裝,不同身份的茶客居於一室,好不熱鬨。
不等中年人喝上第二口,身旁來了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女孩,接著是一位賣果脯、肉乾一類食物的老嫗……過了一會,又有拿著玻璃招牌的算命先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隨口打發走老嫗,中年人一雙小眼睛轉來轉去,重點觀察起剛進來的算命先生。
隻見對方在客人中間走了一圈,嘴裡念著先生你印堂大紅,不久就要發達,耳朵大有福氣,此乃大富大貴之相的漂亮話。
此人體型消瘦,棉衣黑得發亮,鞋尖處露出了大拇指,一口標準的北方口音,說話油腔滑調。
山城多的是這種逃難的江湖騙子,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中年人聽完轉過頭,專心喝起了茶。
他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天黑才走人,冬季的山城能見度很低,加上防空燈火管製,茶館外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看著黑夜中模糊的背影,鄔春陽立刻下令停止跟蹤,這種情況下盯梢,被發覺的概率太高了。
目標之所以在茶館呆了大半天,恐怕就是要等天黑,試圖利用低能見度甩掉身後的尾巴,這個王巴蛋還挺狡猾,幸虧他做了第二手準備。
茶館大堂,堂倌麻利地將中年人用過的茶碗、筷子收到托盤上,一溜煙跑到後堂對算命先生說道。
“長官,東西在這,除了我沒有其他人碰過。”
“恩,記住,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你和你的妻兒都有麻煩!”
算命先生放完狠話丟下一卷鈔票,把茶碗、筷子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裝進布袋子裡,慢悠悠出了茶館。
當夜,軍統技術部門徹夜未眠,技術人員從碗筷上提取出了數枚指紋,在排除了堂倌的指紋之後,一枚清晰的右手大拇指指紋圖樣送到了鄔春陽和左重的手中。
此外,經過中央大學目擊者對照片的辨認,出現在袁宅的可疑人員確為逃走的兩名嫌疑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