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驚訝地看了看大光頭,這就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嗎,凶手費力把屍體弄到地麵,又挖了足足半米的深坑,確實有再次啟用此地的跡象,但埋伏就算了,對方沒那麼傻。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褐色血跡又快速移開視線,這些都是無效線索,現實不是影視劇,受害者很難有機會留下凶手的名字,破案的關鍵還是人。
“老吳,講一講這個趙大洋的情況,另外周圍鄰居有沒有見過袁初宇?”左重問了件事。
“好的,副座。”
吳景忠將趙大洋的檔案報了一遍,內容來自警署登記資料,當然了,像姓名、籍貫、社會關係這些都是編造的,隻有身高、體重、指紋三項有點價值,尤其是指紋。
經過技術人員對比,趙大洋檔案上留存的指紋與軍統在茶館茶碗上提取的指紋一致。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三號嫌疑人就是趙大洋,此事也通過了目擊者的證實,但知道和辨認是一回事,有沒有證據是另一回事。
情報工作來不得半點馬虎,一旦養成糊弄了事的壞習慣,總有一天要用生命和鮮血去彌補。
講完目前的發現,吳景忠開始彙報針對鄰居的詢問結果,根據這些人的供述,他們從沒見過袁初宇或者其他人找過趙大洋。
原因很簡單,這片居民區的住戶多為隨國府西遷而來的外地人,互相之間並不熟悉,平時少打交道,加上房子是獨門獨戶,故而不會有人刻意觀察鄰居見了誰。
恐怕這也是趙大洋將落腳點設在這裡的原因,若是本地人居多的區域,莫說是陌生人,就是多出一條狗都瞞不過鄰居的眼睛。
吳景忠的彙報結束了,左重有些不習慣地下室裡的渾濁空氣,叫上幾人回到地麵,在客廳找了椅子坐下繼續商量下一步的工作。
“老吳,接下來你還是追查趙大洋的行蹤,假身份也是有用處的,我不信對方隻用這個證件租了套房子。”
左重首先點了吳景忠的將,對於他的話,眾人皆默默點頭,製作一份完美的假身份耗費不菲,隻用來租房太奢侈了,“趙大洋”在山城或許留有其他痕跡。
托日諜和地下黨猖獗的福,如今的山城乾什麼都要登記,租房、住宿、做工、乘船、坐車全部要提供證件,不管這事有沒有嚴格執行吧,總歸是個突破口。
而後,左重笑嗬嗬的轉向古琦:“老古,還記得之前咱們說過的事情嗎,案子能不能破,或許就在落在這上了。”
古琦腦子轉得很快,馬上領會了話中含義:“您是想調動袁初宇身邊的眼線,比如那個叫方全的學生?”
左重沒肯定也沒否定,進一步問道:“你們說,那個眼線會不會也來過這裡,如果他知道此地被查,而且我們又掌握了趙大洋涉諜的線索,他會怎麼辦?”
“想辦法聯係趙大洋!”在場三人異口同聲。
“是啊,他會聯係趙大洋,也可能……”
左重的話隻說了一半,隨即起身下令:“立刻在中央大學放風,我要讓所有學生知道袁初宇的屍體被發現了,還要讓他們知道趙大洋的名字。”
古琦、吳景忠、歸有光麵色肅然,開弓沒有回頭箭,公開案情代表敵人也會知道自己暴露了。
但三人沒有反對,這麼做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敵人逃跑,一個暴露的間諜跑了就跑了。
這對袁父袁母確實不公平,隻是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公平可言,為了案子,值得賭一把。
況且逼一逼剩下的敵人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要知道那兩萬美元可還在賬戶裡,對方窮得叮當響,逃跑前會不會冒險去取款呢?
不知道多少英雄好漢都倒在了“做完這把就收手”這句話上,左重覺得麵對這麼大一筆錢財,趙大洋和同夥一定忍不住!
………………
山城郊區某間民房內。
左重絞儘腦汁想要找到的趙大洋和一個胳膊纏著繃帶的男人坐在桌子旁,兩人看著桌上的一遝法幣,目光略顯呆滯。
“經費就隻剩下這些了嗎?”趙大洋有點不敢置信,一個情報小組的活動經費啊,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呢。
男人一臉憤恨,拳頭重重砸向桌麵:“難道我會欺騙你嗎,總部給我們的是民國人的法幣,但法幣每天都在貶值,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需要賣┴血執行任務了!”
趙大洋仍不相信,出言試探道:“上次的任務,我們執行得非常出色,總部答應的賞金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男人直接氣笑了:“什麼賞金,命令裡隻說讓我們體恤國家不易,我們的父母會為我們自豪。”
“沒了?”
“沒了。”
趙大洋與男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兩人對視了一眼陷入沉默,隨後又幾乎是同時說出兩個字。
“美元?”
過了幾秒,男人搖搖頭:“江邊遇到的敵人很可能是軍統,袁初宇寄出的信件也沒有找到,你我暫時不便動作。”
無奈的趙大洋垂下腦袋,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隨之浮現,他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