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車隊使進長安時, 已是深秋時節。
車隊本走的好好的,奈何前方不知為何發生了爭執,堵了大路, 不得已,車隊隻能暫時停了下來,打算在一旁的茶樓小憩一下, 稍作休整再離開。
一行人要的雅間,可茶樓向來是閒人打發時間的地方, 便少不了一些交談。
這不,謝蘅等人前腳剛坐下, 後腳就聽著隔壁說道:“今兒長公主府宴客, 大夥兒都聽說了沒?”
“老張你可是聽到什麼信兒?”
“害,我能有什麼信兒, 不過就是看到長公主門前停了許多車輛,尋思著可是有什麼事發生,想問問大夥兒。”
“這長公主確實多年不曾宴客了,今兒”
“你們啊你們,就喜歡想太多。”原本是三人說著話,到這裡, 確實突然被一人打斷道:“我看見了, 來往的都是女眷,還是在梅苑,怎麼, 還不興人給自己選幾個兒媳?”
大夥噎了一下, 想了想倒也有人點頭, “說的也是。”
“這長公主和平陽侯成親二十載, 兒子也該到娶親的年紀了。”
謝蘅一開始還聽了一耳朵, 聽到這裡,明白是一群男人無聊八卦後,就將注意給收了回來。隨即有些好笑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這些人真的是”
蕭輕若與謝蘅一道,隔壁的動靜她也聽的真切,看著謝蘅的反應,她叮囑道:“今後這樣的地方,說話須得注意。”
“可還記得我與你強調的那些東西?”
謝蘅點了點頭,“記得。”
像是為了讓人安心,她又對人笑了笑,“小姨放心。”
你要她顯露自己的才能,她也要有才行啊。
這大魏的文化,她再學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學會,還彆說中舉人考進士了。
這點,謝蘅還是對自己有自信。
畢竟隔牆有耳,見謝蘅應下,蕭輕若“嗯”了一聲,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很快,小二就替一行人把茶水上了上來。
“客官,您請好,這是您的茶水。”
謝蘅看了一眼,見與姑蘇的不大相同,茶水竟然是帶點黃的綠色,未免有些好奇,“小二,這是什麼茶,我怎麼沒見過?”
“回公子的話,這是羅布麻茶,又稱茶裸子,是我們小店的特色,適才公子說上我們此處最好的茶,便是這了。”
隻是茶葉而已,還成為了特色,謝蘅笑道:“為何這茶隻你們店是特色,難不成,其他茶店都沒有?”
“這小公子可說對了。”小二笑了笑,,“整個長安,還真就我店才有這東西。”
見謝蘅不解,小二主動解釋道:“此物是長公主從西秦帶回大魏,但當時京都沒多少人喝的慣這東西,我家掌櫃有心,向長公主要了些種子來種,長公主見隻有我家掌櫃識貨,便都給了我家掌櫃。後來發現,此茶有安神養顏,延緩衰老的功效,大夥便都想種來賣,可最後隻有我家掌櫃的地兒,這茶它長得好,客官你說神奇否?”
這已是謝蘅踏入長安後,第二次從外人口中聽到“長公主”這三個字。
她一邊聽著解釋,一邊端著茶喝了一口。
入口清香略鹹,謝蘅將茶放下,點評道:“確實與一般的茶不大一樣。。”
小二笑道:“客官要覺好,今後可以常來。”
“到時我給客官留好位置。”
“行。”謝蘅爽快的應了下來。
小二便道:“那客官您慢用,有事可以喚小的過來。”
謝蘅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小二“欸”了一聲,很快也就退下了。
人一走,隔壁屋子的人也換了話題,謝蘅觀蕭輕若已經喝起了茶,她便往人身前湊了湊,低聲問道:“小姨,這長公主是何許人也,為何大夥言語之間,對其都透著崇拜和尊敬,連宴客都值得拿來討論?”
由於成親生子,長公主已經退出了朝堂和人們的視野,如今十幾年過去,謝蘅不知道,倒也正常。
蕭輕若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給了減蘭一個眼神,一旁的減蘭便上前了一步,對著謝蘅笑著解釋道:“公子,您還小,不大清楚長公主的事。”
“減蘭倒是知道一件與長公主有關的軼事。”
謝蘅來了興趣,“你說。”
“要說整個大魏都知道,為求娶長公主,平陽侯親自為長公主種下了一片梅林,一連種了十年,才得了長公主的應允。至每年寒冬臘月,梅林盛開,此間香味,縱使隔三四裡地都能聞見。後來,梅林的故事漸漸流傳開來,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此梅林受過上天祝福,若能在此處海誓山盟,夫妻便能恩愛一生。”
“基於這個傳言,京城人士對此處頗為向往,奈何梅苑是長公主的私宅,旁人不得輕易入內,再加上長公主閉門謝客也多年了,因此便隻能豔羨一二。今日大夥驚訝多年閉門修養的長公主宴客,可一聽是在梅苑,又是姑娘們參與,還如何想不明白個中緣由呢?”
謝蘅聽完的第一反應,是有些意外加好奇的問:“平陽侯為求長公主,真種了十年梅林?”
減蘭笑著頷了頷首,“真。”
“二三十年前,京城的人總能看到平陽侯四處搜尋梅樹的身影。”
“這麼深情?”
“長公主風華絕代,擔得起平陽侯如此。”
光隻聽減蘭說這軼事,謝蘅突然就對這個長公主好奇了起來。
此處畢竟是茶樓,眾人不可能在此處多討論什麼,是以蕭輕若才會讓減蘭來說,而減蘭也有分寸,談及的內容並未涉及到什麼皇室秘辛。
再說另一頭,被眾人所談論的平陽侯府,今日是格外的熱鬨。甚至動靜繞過了梅苑,傳到了趙瑾的院子裡。
作為平陽侯世子趙瑾的貼身小廝,初一一見自家主子的神情,便趕忙上前一步解釋道:“世子,今日長公主在梅林設宴,邀請了各世家小姐來此參加梅花宴,該是府中下人布置,擾了世子的清淨,我這便去吩咐,讓她們動作仔細些。”
長公主自嫁給平陽侯後,便少有宴客,雖二十年深居簡出,但這並不意味著樾陽長公主的威望不再,這不,宴請的折子一發出去,各家貴女便前前後後幾乎都到全了。
一聽到宴請的是女客,趙瑾的表情頓時就有些奇怪了起來。
他此間本欲出府,聽完初一的話,一息不過便步伐一轉,冷著個臉朝樾陽長公主的院落走了去。
樾陽長公主這邊正和自己夫君平陽侯商討著一會兒如何讓自家兒子出去露個臉,結果一抬頭就看到趙瑾朝自己走了過來。
“兒子給娘請安。”
樾陽長公主一看到自家兒子,臉上就浮現出了幾分笑意,“阿瑾來的剛剛好。”
“來,一會兒跟娘一道”
趙瑾打斷了樾陽長公主的話,他看著她,神情無比認真的問:“娘邀請女客來府上,可是因為那臭道士的話?”
這話樾陽不大樂意聽了,她糾正道:“什麼臭道士,那是八難師傅。”
“臭道士胡說八道,滿口胡言亂語,娘怎會信如此荒謬之言!”趙瑾顯然被自己母親這話氣的不輕,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重了幾分。
樾陽意味深長的看了趙瑾一眼,“那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嘛。”
“娘你”
趙瑾從未見過,有哪家母親像自家娘這樣,懷疑自己兒子是斷袖,隻因為一臭道士胡謅了幾句什麼‘世子眉宇生輝,天閣豐潤,一生該是順遂無愚,但八字較輕,祿馬相隨,桃花帶貴,是龍陽之相’這樣的話。
還是一旁的平陽侯看不下去,出口緩和道:“樾陽。”
樾陽長公主盯了平陽侯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彆說八難的話不管用。”
“當初你也不信,不還是”
見樾陽似乎有越說越多的趨勢,平陽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連忙阻止道:“好了好了。”
“往事說那些做什麼。”
他尷尬的避開了自家兒子的目光,隨即乾咳了一聲,“阿瑾,有事不必瞞著爹娘,爹還算開明。”
這話,雖沒有明說什麼,可卻是間接的認可了八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