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二皇子謀逆一事影響,原先的長安紈絝們,早早的都被打過了招呼,風平浪靜時,鄭衢還能仗著家裡的勢招搖,如今周圍的人卻是唯恐避他不及,生怕七皇子也有這樣的心思最後做出謀逆的事,畢竟鄭府勢力也不算小,到時受到牽連,他們便是第二個百裡一族。
再或者,退一步說,鄭府沒有這等想法,難道當今聖上就不會疑心了?
人心難測,懷璧無罪,匹夫有罪。
這個道理,混跡官場的人,怎會不懂?天子腳下,特殊時期,哪怕兩家曾經交好,這當頭為了避免讓人以為結黨營私,都在儘可能避免不必要的往來。
鄭衢心情不好,最大的一個原因便是,他所到之處,哪怕是曾經玩的好的那一群人,都避他如蛇蠍,仿佛和他說話,都會沾上壞東西似的。
他再是不學無術,也有自己的驕傲。謝蘅在這當頭撞上來,偏知道他的身份還不讓,看打扮也不是普通百姓,那他倒要看看,二人關係看似親密後,這人會有什麼反應。
鄭衢早在挑明前,便已經做好了恥笑謝蘅的準備,但出乎他預料的事,聽完他話的某人,臉上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不說,還笑著挑了挑眉,“他們怎麼看我,乾我何事?”
鄭衢表情一滯,隨即滿臉複雜的看著人問“你是聽不懂還是不明白?”
謝蘅把鄭衢的手二話不說就給掀了開去,緊接著,她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輕笑了一聲,“和我勾肩搭背,就為了讓人誤會你我關係不錯,你當人都和你一樣笨,就靠這一個舉動,是能誣陷人,還是能怎麼著?”
“還以為是什麼,結果就這?”
以謝蘅隻見了鄭衢兩麵的情況來看,眼前這人,是個高傲又不學無術的主,先前還想找她算賬,隻因她搶了頭牌,但機緣巧合下,謝蘅看過他,他卻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想要賺到這人的認可,沒點衝突,幾天內怕是不容易得到。
謝蘅邊說邊掃了鄭衢一眼,滿臉失望。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對著鄭衢說他蠢笨。
“你”
“彆你不你的了。”謝蘅打斷了鄭衢的話,“你走不走?”
“不走我走了啊?”
鄭衢快速回過神來,他連忙伸手按住了謝蘅的肩膀,“站住!”
肩膀上傳來動靜,謝蘅垂眸看了一眼,長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你剛才說什麼?”鄭衢黑這個臉,來到了謝蘅的身前。他盯著她,語氣不善的確認道“你再說一遍?”
謝蘅麵不改色的笑道,“你讓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肩上的手還在,她用不知什麼時候抽出的骨扇拍了拍,提醒道“手鬆開啊。”
“一會兒我要生氣了,在街上動手的話,堂堂太尉之孫被人當街毆打,傳出去可不好聽。”
謝蘅的話,可謂是句句都在挑戰鄭衢的底線。
鄭衢被氣笑了,“你好大的口氣。”
“就憑你?”
謝蘅毫不畏懼的對上了對方的目光,“怎麼,不相信?”
她微微笑了笑,不待鄭衢回答,謝蘅便戲謔的問“還是說,你想在大街上體驗一把?”
因回了長安的緣故,謝蘅未再帶著假的人皮麵具。她模樣本就生的俊美,再加上這周身與尋常百姓不同的氣度,絕非是小門小戶能夠養成。若非如此,鄭衢也不會把她當成是哪家渴望進學宮的小公子。
頭一次被人這般挑釁,鄭衢要是能忍,又怎會成為長安的四大紈絝之首?
他磨了磨牙,冷笑了一聲,“你若有膽量,你就跟小爺進來。”
“刀、槍、劍、戟、斧,隨你選。”
“輸了——”
“今日便休想站著出這門。”
魚兒上鉤了。
肩上力道加重,謝蘅眉都不皺一下,她笑了笑,手中的骨扇,順著掌心轉了轉,“湊巧今日我還有些閒暇。”
“鄭公子想玩,那我便陪你玩玩。”
看著謝蘅露的一手,鄭衢心下清楚,這人應該是有兩把刷子。
但他阿爺乃是當朝太尉,掌管長安十萬兵馬,他從小雖不學無術,隻知玩樂,但手上功夫可沒丟鄭府的臉。
要知道,為了這身本事,鄭衢打小可沒少挨鄭太尉的打。
謝蘅有功夫,反倒是剛好合了他的意。
他今日不痛快,正愁沒地方發火,謝蘅也算是免費送上來讓他出氣。
二人的氛圍不知不覺間,便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鄭衢選的地方在學宮,就在二人身後。
學宮是朝廷培養學子的地方,既有文堂,還有武殿。
一眾狐朋狗友嫌棄,鄭衢也不大想回府,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今日發瘋會想去學宮坐一坐,明明學宮當下,什麼人都沒有。這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然而,事實卻是,他不僅來了,還把謝蘅也帶了進去。
鄭衢臉色臭歸臭,可看著謝蘅對周圍情況觀察的眼光,他抬了抬自己的下頜,沒忍住嘲笑道“第一次進學宮,機會難得,是該多看看,這點上,就不必謝小爺了。”
他十四歲入學宮,今年已是第三年,結合先前瞧見的某人駐足停留在學宮門口的背影,再回想這幾年學宮內壓根便沒這號人物,鄭衢給謝蘅定下了一個出身應是不高卻渴望進入學宮的標簽。
不得不說,這會兒的鄭衢看起來,頗有些幼稚。
謝蘅似笑非笑道“你當人人都稀罕進這地方?”
“你這般寶貝和歡喜,那不如你多看看,多在這兒待上幾年?”
沒有想象中嘲笑人的快感,反而有些被人反將一軍,鄭衢臉色一黑,心底的火氣,似乎又多了一分。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武殿。
鄭衢鐵了心要讓謝蘅為自己今日說過的話付出代價,選的兵器,是一把紅纓槍。
這人選紅纓槍,謝蘅掃了一眼,她擅長的東西,一是輕功,二是近身搏鬥。這裡其實都沒有適合她的武器,不過,謝蘅最終選了一條鞭子。
趙瑾與謝蘅約定的是第二天下午酉時相見,見麵的地方則是在千尺樓。
這兒是董五娘的家業,有先前那層關係在,打了個招呼後,雅間便提前留了下來。
趙瑾早早的就換好了常服在雅間等了起來,謝蘅則是慢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姍姍來遲。
她一進屋,彆的都沒說,看到趙瑾後,先是眼前一亮,緊接著就朝人幾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