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本就沒什麼娛樂活動,最大的興致無非是看夫妻打架、看大娘罵街,或者是去捉那些鑽草垛子、苞穀林的野鴛鴦。
因此李三嬸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唱大戲時,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站在原地,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就差擺一排瓜子花生收門票了。
畢竟兩口子打架,村裡都是默認不管,除非打得狠了,不管就要鬨出人命,否則誰會管你給我撓了幾道口子,我給你捶了幾次拳頭。
況且李三嬸的戰鬥力太強,他們還不想領教,貿然上前可能沒討到一分好,還會惹一身騷。
所以他們可以看,可以起哄,但就是不可能上前勸架。
甚至看得很是入迷,似乎完全忘記浩浩蕩蕩來這裡的目的。
或許也不是真的忘記,而是有更大的熱鬨可看,他們便自動忽略了閆家可能的熱鬨。
熱鬨還在繼續,李老三又惱又怒,這個賤皮子貨還特麼來勁了,這是要把他老李家的臉麵放在地上踩啊!
李老三氣急攻心,顧不得自家婆娘是個窩裡橫慣了的角色,捏住她的手腕,順勢又是一巴掌,似乎嫌棄這點力道不能保住老李家的麵子,遂開始又踢又踹。
李三嬸也不甘示弱,平時裡對她還算唯唯諾諾的男人,居然敢動手,不把他打服氣,以後老李家怕是連自己站的地方都沒有。
怒火在李三嬸心口熊熊燃燒,瘦弱但靈巧的身體瞬間便朝李老三張牙舞爪的撲去。
片刻李老三和李三嬸雙雙倒地,你用腳踹我的肚子,我用指甲掐你的嫩肉,很快就在地上扭打作一團。
不得不說,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在莫雨桐單純的生活環境裡,幾乎沒有遇到過這樣一言不合就上演全武行的人。
她所接觸的人大多接受過高等教育,有為人處事的基本原則和底線,絕不會像潑婦一樣撒潑打滾、臟話連篇。
他們若是要對付某人,向來不會選擇醉裡挑燈看劍的硬剛,隻喜歡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思謀甚遠。
這一刻莫雨桐的思想受到了強烈衝擊,她開始很認真的思考一個問題,她身後的那些靠山,在公社縣城,甚至是地委省委都有一定的威懾力,但是在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小生產隊裡,是不是並沒有什麼用。
或者應該像身前的少年一般,把那群熊孩子揍得嗷嗷叫,才是這個環境裡的生存之道。
圍觀的社員越來越多,聶洪山早已氣得臉色鐵青,就連在一旁忙著提褲子的聶小風都不敢朝他靠近,生怕他爹抽起風來,把他一起給殃及了。
唯有大隊書記魏正茂,杵著一根拐杖靠在牆邊,好整以暇的看著躲在閆明禮身後的小姑娘。
是個眼清目明的姑娘,也是個心裡有閆家小子的姑娘,聽說小姑娘來自京市,申請表上填的誌願就是桐子公社,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向陽大隊,卻偏偏主動報名來這裡。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啊!
地上的戰鬥還在繼續,剛才閆明禮領著莫雨桐出臥房時順手關上的房門,正在被緩慢的輕輕打開。